孔岛出现在阮家别墅时,和那日在警局相遇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我的阮哥呀,弟给你赔罪了。本来晚上要来赴宴,哪知道工作脱不开手,这不一忙完我就赶过来,负荆请罪了。”孔岛说得情真意切。
芒安石坐在沙发上,不起身招呼,更不给笑脸。他感觉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此刻像一条狗,对着主人讨好谄媚,只祈求被恩赐骨头。
阮岳将孔岛带到芒安石跟前:“芒少爷,这位就是今年走马上任的局长孔岛。”
芒安石神色敷衍:“孔先生好。”
孔岛表情僵了下,对面前年轻人的傲慢无礼很是不悦。可身旁阮岳对年轻人的语气表情,分明带着几分讨好。
孔岛今年能从七个副局中成功上位,少不了阮岳的扶持,帮忙其走通关系。连阮岳都讨好的人,想来不是等闲之辈。
哪怕心下不悦,孔岛脸上依旧笑得谄媚,拐弯抹角地想打听芒安石身份。
酒足饭饱,阮岳给管家一个眼神,而后问芒安石:“芒少爷可会打麻将?”
“略懂,不擅长。”
“没事,没事,不如移步棋牌室,小玩几局?”
芒安石心下担忧水长乐,本不想多耗费时间门,可直觉告诉他,那风水先生许知邀定是知道些什么。
芒安石应了牌局,三人随同阮岳来到了别墅负一层的棋牌室。
这棋牌室比大厅还要富丽堂皇,每一处都明晃晃刻着奢靡,想来是专门招待权贵的。
四人一落座,一位穿着旗袍的窈窕女子便端来筹码。
芒安石:“阮先生这玩牌还带赌的?”
阮岳给每人分发筹码:“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嘛,一人意思性五十万,我们随意些。”
芒安石蹙眉,钱他倒也付得起,只是身旁作为公职人员的孔岛不反驳,还真是狼鼠一窝。
玩国粹极容易打发时间门,转眼间门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从牌桌看,阮岳无疑是最惨的,筹码几乎都输光,其余三人则各有胜负。
芒安石心下了然。
只见阮岳让旗袍女子捧来一盘现金:“阮某人今日手气不佳哎,再玩下去怕是裤子都亏没了。来,小赵,按筹码给各位老板兑换。”
棋牌室的规矩,每个人的筹码扣除原始筹码,便是盈亏的钱。不过很显然,来这里的客人,就没有输钱的。
芒安石看了眼堆在跟前的十多万,又看了眼同样赢了十多万的孔岛和许知邀,以及输了五十万仍旧满脸喜气洋洋的阮岳,倍感可笑。
这种心照不宣的行贿受贿方式,还要拿国粹来当挡箭牌。
孔岛和许知邀显然不是第一次,欣然接受。芒安石耸耸肩:“我这便不拿了,放阮老板这,当下次的赌资了。”
芒安石不想碰脏钱,落在阮岳眼中,便是不屑这十多万。想来这位二代,十多万就是零花钱罢了。
阮岳想邀请芒安石过夜,被拒绝了,他还要回去陪水长乐。
离开阮家时,芒安石找了个借口,和许知邀共乘一辆车。
“我看芒先生的骨相样貌,都乃天之骄子。”许知邀和芒安石并排而坐,遗憾道,“只可惜这命中情劫,终究难躲啊。”
芒安石沉默。若对方就是个普通算命人,他自然当想要骗钱钓鱼的套话。可对方养了只法力不俗的小鬼,小鬼越强,对事业的助力越大,能让许知邀知他人天命也说不定。
芒安石看了眼许知邀胳膊上的小鬼:“许先生也是,敢为常人所不敢。”
许知邀:“哪里哪里,我这人贪生怕死,就想像俗人求个荣华富贵,百年喜乐,干不出什么大事业。”
芒安石倒不质疑他的话。一般而言,能养这种强怨小鬼之人,轻则称霸一方,重则一代枭雄。
毕竟养这种级别的小鬼,属于高风险高收益,没有足够的野心和利益,一般人不敢尝试。
许知邀却只当个平平凡凡的风水先生,的确与众不同。
芒安石试探道:“许先生和阮先生是旧交吧。”
或许是饭桌上酒喝得多,许知邀相当善言:“那是,我们认识二三十年了吧,毫不谦虚地说,许先生从事业到家庭成功,全得我助力。”
芒安石眯起眼睛,看了眼前排聚精会神开车的阮家司机。既然阮许二人相识已久,肯定对阮家的小儿子阮文有所知晓。
看了眼手表,芒安石决定主动出击。
“许先生,其实我也会一点风水命理。”
许知邀看着身旁年轻人过于俊美的容颜,心下好笑。二十来岁,估计就懂个怎么说都能圆的星座学和塔罗牌吧。
“是吗?年轻人有爱好正常,有求知欲是好事。”
“其实家父非常信风水学,有专属的大师,我也和大师学了点皮毛。”
“哦?”许知邀扬眉,有了几分兴致,这种大富大贵家庭请的大师,应该不是水货。
芒安石放下钩子:“许先生,要不我班门弄斧一番,许先生给我点评点评?”
许知邀笑道:“好啊。”
芒安石假意查看许知邀的手相和面向,窗外的路灯在他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倒影,芒安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许知邀有些不适的伸展身体,又故作轻松道:“怎么了?这表情?我还以为我得绝症了。”
芒安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后才道:“许先生可曾请过不该请的东西。”
许知邀一愣,短短一瞬,几乎微不可察:“我们算命人,那肯定是经常拜神请神嘛。”
芒安石瞥了眼许知邀的手臂,那小鬼狂躁地摇头晃脑,手脚胡乱拍打,说明其饲主内心震荡,情绪混乱。
“可许先生请的这东西,许先生恐怕压不住了啊。”芒安石感叹道,而后立马换了一副不小心泄露天机的模样,将脸撇向窗外,不再多言。
许知邀内心波涛汹涌。
他请了什么,他自然清楚。
算命人是无法知晓自己命运的,因而算命人彼此之间门会互算。然而蒙吉州除了他,其他算命师不是骗子,就是水货。
许知邀看向芒安石。小开的车窗钻进冷风,让许知邀的酒气消散。他试探道:“芒少爷说笑了,我一个算命的,从来都是诚心拜佛请佛,谈何压不压得住。佛祖本就是头顶的青天明月,自然是压凡人的。”
芒安石依旧看着窗外,好似漫不经心道:“刚出生的婴孩,是世上最纯洁,也是邪乎的存在。”
许知邀的震惊无以复加,若刚才他还怀疑芒安石在使诈,此刻便不疑有他。这世界上,哪怕和他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知道他请了“小鬼”。
汽车缓缓停下,到了芒安石下榻的酒店。
芒安石迈出车门不过几步,身后便传来许知邀的声音:“芒少爷,稍等。”
芒安石了然一笑,慢悠悠转身:“许先生,你不是住这吧?”
许知邀的家离这还有二十分钟车程,不过许知邀顾不上那么多。“刚才在芒少爷面前班门弄斧了,没想到芒少爷是高人,可否指点一二。”
芒安石可不会易经算卦、风水勘探,他唯一会的,便是看鬼和捉鬼。不过芒安石不露怯,直接扯了个子虚乌有的大师,“许先生说笑,我对算命可不精通,只是幸得父亲的大师指导,知晓点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