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安石,叫我小芒就行。”
“那小芒你坐一会,我去烧水。”
等到茅进车提着水壶和茶叶回客厅时,芒安石正站在餐厅的全家福挂像前。
挂画上有四人,一对夫妻抱着一双儿女。
“怎么没看到令夫人和儿子呢?”芒安石问。
“哦,这个啊”茅进车不慌不忙解释:“大儿子去城里上学,全日制寄宿。我夫人出去买菜了,晚点回来。”
芒安石看了眼鞋柜上男主人提回来的菜,若有所思。
茅进车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解释道:“我就附近街上买点家常小葱青菜,鱼啊肉啊什么的我夫人买。”
芒安石没再询问。
而在茅进车看不到的地方,水长乐打量着电视背景墙上的架子,架子上陈列着数个水晶奖杯,都是兰花栽培、兰花研究相关,获奖人的蔡玲,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
水长乐:“女主人明显很擅长且热爱兰花。”
芒安石点头。
水长乐:“可那院子里一排兰花全部死亡了,不是自然凋零,明显是疏于管理。”
他们之前的猜想,或许是正确的。
茅进车将泡好的茶递给芒安石。
水长乐坐在一旁:“你找个理由拖延下时间,我们找找有没有线索。”
芒安石放下茶杯。就在茅进车以为对方要告辞,也做好热情送客的准备时,芒安石开口了——
“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茅进车:……
水长乐:……
要不是了解芒安石,水长乐差点以为对方有社交牛逼症。
茅进车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位“厚颜无耻”之人,肌肉僵硬地笑了笑,才道声“好”。
芒安石坐在沙发陪小女孩玩,茅进车在厨房做菜,而水长乐则在住宅内四处走动。
房子虽老,面积却不算小,大概有一百五十平左右,四室两卫。水长乐每个房间都巡了一遍,没发现异常。
“难道我们猜错了?”水长乐疑惑。
芒安石:“没猜错,这里怨气很重。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小女孩依旧坐在沙发上玩着塑料娃娃。
芒安石凑近女孩,拿起掉落在地板的娃娃手臂,轻声问道:“小妹妹,这拆开了要怎么办呢?”
女孩似乎没听懂,接过娃娃手臂,忽然脸色一变,右手做出手刀状,疯狂地剁着娃娃的手臂。
看到这一幕的水长乐大惊失色,一股寒意从脚底袭来,穿透全身,直冲脑门。
芒安石还算镇定地放下娃娃手臂,大概猜到了藏尸地。
就在这时,厨房的推门打开,茅进车系着围裙,端着菜走了出来。
“菜好了,简单两个小菜,不要嫌弃。”
芒安石走到餐桌边,果然是简单两个菜,蒜炒白菜和西红柿炒蛋。也不知是平日就吃得如此清贫,还是专门为了对付芒安石这种厚颜无耻的“蹭饭咖”。
芒安石一脸不在意,毕竟真有肉,他更不敢下筷。
“令夫人……”芒安石正要询问女主人为何晚饭了还没归家,家里电话铃便响了。
茅进车示意芒安石先坐下吃饭,小跑到客厅的电话旁,接起电话:“喂……啊……有饭局啊,不回家吃饭?……好呢好呢……注意安全亲爱的……”
茅进车在电话里深情嘱咐爱妻。
如果不是水长乐就站在其身旁,看着男人一手在兜里按手机,而电话那头一接通便是盲音,他们大概有10%可能信了男人的自导自演。
“演技不错。”水长乐回到芒安石身旁,中肯地评价道。“比你直接开口就要吃晚饭好多了。”
芒安石不置可否。
水长乐看到餐边柜上贴着几张十分怀旧的奖状——【恭喜茅临获得蒙吉州小学组奥赛金奖】。
水长乐总觉这名字眼熟,似曾相识,很快他想起来,这人不就是几年后,获得男主免费捉鬼资格的校草?
水长乐怔住。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遇到的人,经历的事,一切都还是在书的逻辑世界里。
书里给校草茅临的着墨不少,光外貌描写就洋洋洒洒大半页纸,不知道的还以为作者厌倦了主角,打算走半路杀出新主角的路子。
水长乐记得,书里的茅临不但容貌出众,天赋卓绝,其家庭也不错。父亲几年前搭上外贸行业风口,生意成功,甚至迎娶了一位三线女明星。可以说,其生活中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女鬼,一帆风顺。
“怎么?”芒安石看着忽然沉默不言的水长乐。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做一件绝对正义的事情,但因此毁了另一个人的人生,你会怎么做?”水长乐问道。
如果他们揭发了茅进车杀妻,那么茅临和茅米今后不但没有亲人照顾,还会背负杀人犯孩子的罪名。父亲杀了母亲,世间对孩子最为恶意的事情莫过于此。
芒安石猜到水长乐的顾忌:“既然是绝对正义的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在非正义的土地上结出的果实,真的能吃得心安理得吗?”
水长乐忽然一阵心绞痛,倒不是因为芒安石客观却无情的话,而是他看到,一个女人,不,女鬼,从阳台迈进了客厅。
女鬼只穿着件单薄睡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完整。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里被塞着金刚杵模样的法器,无论女人如何努力都不能取出,只能发出哼哼的呜咽声,满脸泪痕。
女鬼的形象,水长乐无比熟悉,他没见过这模样,但他看过一样的文字描述,这分明是缠着茅临的女鬼。
此刻她出现在这,她的身份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数年之后,茅临请男主消除的女鬼,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此时的女鬼显然没有杀伤力,看起来孱弱不堪。芒安石的手指轻敲着桌子,看着从客厅和爱妻“深情问候”结束的茅进车,嘴角笑容讽刺。
茅进车坐到芒安石对面,一脸歉意道:“我妻子今晚加班,本来还想让她给你露两手,现在只能委屈你将就我的厨艺了。”
餐厅的灯是暖色系的,映得茅进车的脸温驯良善。
芒安石看着站在茅进车身后的女鬼:“加班?好辛苦呢。”
“是啊。”茅进车笑道,总觉芒安石的目光别有深意。
芒安石:“忽然有点渴。”
“我有速冲紫菜,你等下。”
“不用,我想喝点冰饮。”芒安石猛地起身,在茅进车还未反应前,走到两步远处的双开门冰箱,打开了冷冻层。
茅进车手中的筷子掉落桌面。
冰箱内,满满当当地塞着一堆黑色袋子。
茅进车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挤出微笑,走到芒安石身旁,关掉冰箱门:“我们家不喝冰饮的。”
“你冰箱屯这么多肉呢?”芒安石听不出情绪道。
茅进车以为对方愠怒自己只炒素菜:“一些冻肉,老家拿过来的,味道不好。”
芒安石和茅进车四目相对,茅进车忍不住移开视线。
“所以,你怎么处理冻肉呢?”
“嗯?”
“把他们剁碎,炒熟,然后冲进下水道吗?”
茅进车的双眸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芒安石。
芒安石将冰箱门重新打开,挑开了最上层的黑色垃圾袋。
茅进车来不及阻止。
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从冰箱里垂直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人肉的嘴巴里,甚至还插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法器。
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