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在京时时关注西北的事,得到奏报,西征大军这么快就打下西朝核心地区,大部分部族归附,他起先十分高兴。
过了些日子后,他又隐隐感到不安,书颖在朝堂、在禁军的影响力太大了。西北禁军和京城禁军是大周最精锐的军队,不是掌握在她的亲信手中,就是她共事过的旧部。
这次科考之前,他抽空微服到士子中走动,才发现士子对书颖的文采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有人讽刺她女子干政的,也难以否定她的文才,更别说写出诗词些超越她的作品。
赵玮越发忧虑,忧虑时感觉背脊发凉,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他忧思抑郁太过,难免感到疲乏,便服用术士给他练的“红%丸”。
书颖只会给他食补,引他锻炼,反对他长期服用丹丸,连人参养荣丸这类常规基础的药都让他少吃。但是赵玮仍然背着她偷偷服用那些丹丸,因为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以真正体会精力不足、身体虚弱的痛苦。
书颖不在外经略时,两人虽然常年相伴,可是同房次数并不多,因为书颖会委婉拒绝他的亲近,让他保重龙体。赵玮明白她有作为医者的考虑,可是时间久了,他也会觉得妻子看不起他。
赵玮想不出剪除书颖的权力又让她的才能发挥作用、不让她翻脸的办法。他近日把大部政务交给苏、王等政事堂高官,这日午时休息一会儿后到御花园走走,消一消他的忧虑。
忽见张映彩的步辇匆匆路过花园,张映彩虽然无宠,但因为她是太后娘家的人,不愿出宫另嫁,赵玮也一直没有废她的贵妃之位。
遇见赵玮,抬辇太监连忙放下步辇,拜倒在地,张映彩也下辇来参见。
赵玮因问道:“你这匆匆的去哪里?”
张映彩常年住在占地广阔、精英绝伦、另有花园的延福宫的一处屋宇,方便陪伴太后,不常来这边。
张映彩回覆道:“我听宫人传来消息,废后刘氏得了疯病,所以赶去看看。”
赵玮早将人遗忘了,这时想起废后刘氏以及被他密令缢死的刘尚书,不禁生出歉疚的心理。
从前赵玮只想和书颖在一起,实现他少年时的梦,他自从被她救起,那一眼就已经沦陷。现在他已经三十岁了,与少年时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
赵玮得到了少年时心念念的绝世美人,可是婚姻生活也不像想象中的美好。
这种不完美是多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方面:赵玮的身体不够好,注定无法与她有酣畅淋漓的激情。这种缺失不仅仅是书颖的不满足,对于赵玮来说拥有着天下第一美人而常常无能为力或者被她拒绝是一种心理伤害。
他有力时也不能多久多强,就算书颖不介意,他自己常常尴尬,或者他想亲近时书颖还会劝他保重龙体。这种现实也常让他想起当年他隐瞒身份追求书颖时,书颖怎么也不接受,她说她喜欢武功高强的美少年。
这更会形成一种长期积压的郁闷和自卑。现代某电视剧中男人因为这方面缺乏而家暴,赵玮没有家暴,面对天下第一高手的妻子,他也无力家暴。但是他这种抑郁心理也会如影随行。
第二个方面:书颖太过全才了,他对她除了存在迷恋私情之外,又用她的才能来实现家国太平,同时也想借权力的滋味弥补他并不是她少年时喜欢的类型的缺陷,用权力来吸引她。
可这不知不觉让她触及太深了,他觉得朝堂文武遍布她的人,这危及到他的皇权。他考虑用别人来平衡,可是他的母族又如此不堪用,他也没有其他妃子娘家人可用,因为他没有纳妃。
第三个方面和第一、第二个方面是相关联的,赵玮知道他和书颖并没有深深相爱、心心相印,虽然也有情意不错的时候,可是他身体不好的缺陷和在权力上彼此的提防都无法真正爱到深处。书颖不是一个无怨无悔全都对男人付出,不要求男人同等回报的贤惠女人。赵玮在精神上从书颖那得到的爱也有所不足。}
因为婚姻生活的现实,这时怎么不让赵玮对前任生出歉疚之心?废后是失意人,而他又何尝不失意?生出这种同病相怜之心,他便道:“朕也去瞧瞧她吧。”
张映彩怯怯看了他一眼,心底还是欢喜的。赵玮当即令人传来御辇,与张映彩一前一后摆驾静思宫。
刘绾绾住在静思宫中要被逼疯了。早几年,她就得知父母在被贬路上病逝,伤心欲绝,但是她年纪轻、身体好,病了一场后也死不掉。
赵玮当初为震慑书颖的退避之心,将刘绾绾接回皇宫幽拘,赵玮没有想杀她一个没有能力接触外朝的废后。
书颖为了自己的帝王霸业虽然当上一个绿油茶,可她从来没有兴趣雌竞,更不爱伤女子性命。安阳郡主是特例,一个强迫男人的女人,父母之仇,也不值得她同情和手软。
书颖这几年还让宫中的好好养着她,所以刘绾绾除了被幽拘没有自由之外,她的吃穿用度都不缺。
可是父母皆亡的伤心,不得自由前程的绝望,成年正常女人长期空虚寂寞的煎熬,都让她疯狂。
后来她从梦中慢慢预见了一些原来的轨迹,梦中的她也极惨,梦中的她被明妃掠夺了一切宠爱,最后她还被王知敏嫁祸。
赵珏也将她打入冷宫过余生,那时的冷宫待遇比现在还要差。王知敏可不像书颖,王知敏没有规避雌竞的心理,伤害后宫妃嫔是她本身喜欢做的事。
如果人有两世,她的两世都是悲哀,全是煎熬,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几重负面作用交加之下,刘绾绾的精神越发出问题了。
到了春夏时间,阴阳交合、万物繁衍之际,俗话说“油菜黄,疯子忙”,春天是精神病高发的季节。今年刘绾绾就发起了狂燥病,她这种情况,身心上并不能得到治疗和舒缓,到了春末,她的情况才平覆下去。
可是平覆不等于治好了,昨天一夜雷雨,她再次梦回前生,到今天一早她又病发。有时冷不防就扑倒婢女咬人,又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发出阵阵吼叫。
赵玮和张映彩来时,刘绾绾已经发作累倒被灌药后睡着了。赵玮看着静思宫一切简陋陈旧,宫中虽然不曾短她用度,但是太监宫女觉得在这里侍候没有前途,而刘绾绾又无从跟什么靠山告状,他们侍候她自然怠慢。
赵玮因为心生歉疚,非要进她屋内看看,一进屋就觉得一阵霉味和腥臭味。赵玮不傻,明白是下人没有好好打扫和给她换洗,所以才有这样的味道。
赵玮忍着不适,到了刘绾绾榻前,就见她安然沉睡,头发却一片篷乱。赵玮正要出屋去,却忽听她梦中呓语:“皇上……皇上……”
赵玮转过头,垂着凤目看她,只见她闭着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笑容含着春情甜蜜,如痴如狂。
赵玮见她如此,不由得也想起当年大婚之时的日子。当初赵玮虽然思念书颖,可是与刘绾绾也并非天天横眉冷对,和她做了些年举案齐眉的夫妻。
甚至当年他为了天下安定、朝堂稳定,也不想让刘绾绾没有好下场,所以只想寻回书颖,封她做贵妃。赵玮与刘绾绾不算恩爱,同房得不频繁,可是作为少年男子,免不了对男女之事好奇新鲜。
赵玮是古人,又是帝王,他哪怕追求书颖出于真心,他也没有什么对书颖忠诚坚贞的观念。
既然是为了巩固皇位遵守父命立的皇后,他与她同房是权力也是义务。用她来探索未知的新奇,也是水道渠成之事。
刘绾绾的呓语让赵玮心中不禁一软一怜,眼眶微湿,转身出了屋子。然后赵玮召集静思宫的太监宫女问罪,太监宫女在厅堂跪了一地,磕头求饶。
赵玮念及连日的烦恼,这会儿思忖些事后,便下令:“将静妃移去粹华宫,一切用度按四妃例,尔等好生照料。”
立在右下首的张映彩忽道:“皇上,把静妃移出冷宫,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怎么办?”
赵玮转眸看着张映彩怯怯的模样,早无初进宫时的得意,这些年为了将钱用于建神机营,张太后宫中大权都旁落。张家更没有吃到采买上的好处,由龙三娘为首的皇商采买,节俭出很多钱用于军事。
赵玮因为觉得书颖和叶家威胁皇权,加上多重因素的感情问题,难免对张太后、张映彩也生出愧疚。
张太后没有当太后之前并没有那么猖狂,她也曾好好照料他。赵玮曾经因为张太后最关注的事不是他的安危和幸福,而是她一人之权利,偏她是没有什么真本事,所以才夺她之利。
这时看张映彩变成这样,有心结的他觉得是书颖揽权,将他母族打压得过分了,也难免陷于对她美化的回忆里。
赵玮凤目微冷:“皇宫还是朕的皇宫,这里宫里宫外还是朕说了算!”
张映彩不由得低下头,张映彩这些年也有些“前世”的回忆,她们这些炮灰妃嫔都是王知敏爽文主线上的人,难逃原著剧情的“反作用”。
张映彩和刘绾绾在原著中曾经一起被幽拘多年,冷宫岁月长,只有彼此为伴,所以她现在才会偶尔去看她。
张映彩害怕王知敏,对比王知敏更加厉害更加美貌的书颖,现在也是刻骨的恐惧。
赵玮回寝宫书房批折子,批完了折子想了很久。他必须打破目前这种现状,他也想摸清书颖的深浅,她的内心到底有没有反意。
过了两夜,赵玮服用了方士献的“红丸”、又喝了一碗鹿血后摆架延福宫,去和张太后、张映彩用了晚膳,就顺着张太后的要求去了张映彩的寝宫里休息。
张映彩由于记忆分不清王知敏和书颖,心中有所恐惧,侍候之前还一直不敢靠近,口中还说她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敢犯冒皇后。
赵玮本有心结,见张映彩如此,更有一种摆脱现状的心情,冷冷看着她,帝王威压犹在。
“过来,替朕更衣!”
张映彩怯怯上前为他更了衣,他牵着她的手上了床去,将她压在身下。烛火中,他还能看到她的模样,感受她砰砰直跳的心脏。
赵玮手拂过她的颊,勾了勾嘴角:“你的颜色确实比皇后差远了。”
张映彩不禁自卑,说:“皇上,我……”
赵玮冷笑一声:“不过无防,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儿。”
人有两面,此时的他不是深爱着大师姐的小师弟,不是想拼命追上才华横溢、文武杂学俱全的天才妻子的卑微丈夫。
这时他才是帝王,天下女子也任他受用,不需受任何人的牵制,江山也是他的,天下人应该臣服的是他,而不是她。
借着鹿血的补气壮%阳之用和丹丸的药力,赵玮宠幸了张映彩两回,表现不算太差。他正是靠着膳补和鹿血,与书颖同房后让她先后两回怀上皇子的。
张映彩入宫多年,如今都还是处%子,这又让他想起了书颖跟他的时候不是处%子,当年她要对他断情忘情而在民间另找一个男人破%身,一点也不顾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