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暗叫不好,只觉手腕鲜血喷出,他右手手掌和手杖都落在地上。
书颖裙袂飞扬,也已经跃过他的头顶,她没有绵绵进攻,留着他,她才能看到他惊恐的样子。
鹰王连点自己的大穴,好减缓血流,忍不住握着右手腕的动脉,目光惊恐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好精妙的剑法!当年的关外第一剑客也不及。”
书颖淡笑道:“你以为你夸我,就不用死了吗?你杀我汉家百姓时,他们求你饶命,你饶过吗?”
北朝武士都不禁一阵哗然,耶律隆进也不知道前几日还与他有情的叶二娘现在换了一个人似的。当然他现在也是北朝王爷,而不是入赘叶家的侧夫。
“胜负已分!二娘你已经赢了,快停手!”耶律隆进霍然起身叫道。
书颖勾了勾嘴角,说:“你叫我停手,我就停手,我岂非很没面子?我跟你说过,在南朝的土地上,我为尊,你为卑!再不退下,我打你屁股!”
满场的汉人不禁士气大震,鼓掌喝彩。
正在这时,那大漠鹰王革带上的金属扣中突然射出几支细针,书颖这时站得不近也不远,但是看到他左手突然松开右腕时,她就有所防备。
因为若不是想暗算她,受伤的人怎么会不按牢伤处呢?
书颖左手剑负于背后,右手剑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连连打下数支钢针。那大漠鹰王左手一抬,竟然是对着皇帝。
嗖得声响,一支袖箭飞出,正向皇帝射去,书颖身上没有带暗器袋,手中一剑如电飞出,在那只袖箭离皇帝胸口还有十公分时,袖箭被击落,那剑落在了御驾跟前。
那鹰王却是为了声东击西,他忙纵身而起,施展轻功逃跑。笑话,他是随南院大王来南朝发财的,可不想送命在这里。
许多人只道他名号“大漠鹰王”是因为他手持鹰杖的缘故,其实他叫“大漠鹰王”是因为他的轻功极高,便像老鹰一样能飞去悬崖峭壁垒窝。
“想跑,没那么容易!”书颖身姿轻盈如仙,迎风飞去,眼见他要飞出宫墙,她手中另一剑掷出。
那鹰王本就受了重伤,原本与书颖不相伯仲的轻功就有所不及她了。这时只觉后心一凉,低头一看,剑尖已穿出他胸口,巨痛和窒息感袭来,脚下一软,终于摔下宫墙。
书颖跃出这道宫墙,就见那“大漠鹰王”摔在石块甬道上,已然气绝,血流一地。
书颖拔出剑,就见宫中御林军士卒奔来,书颖淡声道:“将尸体抬回去还给北朝人。”
“是!”
书颖提剑回到擂台赛场上时,北朝武士义愤填膺,却也没有自信打得过叶二娘,不敢上去再与叶二娘签生死状。耶律隆进也目光冷得可怕,再不像那日与书颖调笑时的模样。
“皇上,我们两朝好不容易休兵,几十年未再大战,你这是想再兴兵戈吗?”
赵玮将书颖的剑拿在手中看着,淡淡道:“朕也很纳闷,北朝武士中怎么混着想行刺朕的刺客呢?大王倒是先反咬一口了。”
耶律隆进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那是被逼急了想跑……”
赵玮目光寒澈:“比武不敌就要朕的性命?若非二娘见机快救了朕,朕可就真的死了。”
赵玮身边护着的侍卫可没有那么快,柳墨卿离得远一些,他也不像书颖正跟大漠鹰王交手中,能第一时间门发现他的暗算。
这时吏部尚书起身道:“皇上,北朝南院大王,此时我朝与北朝已战了四场,双方都胜了两场,此次比武就是平手,如此也不伤和气。”
耶律隆进知道他手下虽然还有些武士高手,但是不敢说单个拎出来的功夫能在大漠鹰王之上的。现在大漠鹰王只能在书颖面前挡不住一招,别人也挡不住。
他最爱的女人竟然是他的事业最大的阻碍,耶律隆进不禁五味陈杂。
“也罢了,就算打成平手吧。”
当下礼部尚书和北朝副使韩烈就宣布此次比武的结果,虽然是平局,可是北朝嚣张气焰被彻底压了下去。
书颖将手中的剑还给书林,书林拍了拍她的手臂:“妹妹武功之高,远超我的想象!”
裴延庆目光复杂,淡笑道:“颖妹上回与我交手,还是有所保留的。一招打败大漠鹰王,‘凌云仙子’叶二娘的大名,要威震大漠了。”
赵珏、潘彬、韩澈、王逸飞、曹三郎等朋友也纷纷过来道贺,又言她是给南朝争了面子,巾帼不让须眉。
书颖笑着回礼:“我行走江湖也没有遇上多少穷凶极恶的高手,甫一听北朝来了一个,就想动动手。
一个剑客不在生死较量中历练,是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的。没有想到大漠飞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倒给我争得虚名,见笑了。”
潘彬笑道:“二娘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得来的也是实名,一点也不虚!”
书颖心想:这下是不是又抢了裴三哥的二师兄力战北朝高手的功劳了。只不过自己的功劳名气加在身上,依照皇帝的性子,还是会用皇后平衡的吧。裴家虽然与叶家不同家族,但是裴家现在和叶家往来亲密。
那边耶律隆进老大没趣,朝皇帝告辞出来,走到高台之下看到书颖正被众星拱月,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书颖这时候是真有点惋惜,她不求男人贞洁,所以与他玩笑玩笑也增添些乐趣。往后没有这个小蹄子跟她玩倒会寂莫了。
书颖颔了颔首,说:“后会有期,保重。”
耶律隆进五味陈杂,毅然转身离开,可心里却念着:“颖妹,保重,或许下次相见时,更不可能亲近了。或许你就是我的敌人了。情爱在两朝对立的局势下是那样渺小。”
又有太监来传书颖,书颖随太监过去。这时候,几位重臣侍立在君前,还有柳墨卿、白石真人等几位也被传来了。
皇帝言语上十分礼遇柳墨卿和白石真人,又说:“先生和真人难得来京,多住些日子,朕于下月要迎娶师姐进宫,先生和真人也进宫喝杯喜酒。”
白石真人道:“贫道恭喜皇上。但是贫道年事已高,又是方外之人,观里还有些事,就不便留到下月了。”
皇帝倒不强求,清修的道人脾气怪也无可厚非,只好又道:“那先生和非青一定要留下,你们留下喝喜酒,师姐也高兴。”
叶世钊这时也在这里,便说:“柳兄,你这个当师父的,自然要留下来看弟子出嫁的。你要走,我是不答应的。”
柳墨卿才道:“盛情难却,臣只有在京多叨扰府上一些时日了。”
书颖随太监过来,揖手见礼,赵玮微笑道:“师姐不必多礼!师姐的武功果然已入天人之境,打败北漠顶级高手只有用招。”
书颖淡淡道:“皇上过奖了。”
赵玮温言道:“你为朝廷立功,扬我汉人之威,你想要什么赏赐?”
书颖沉默了,她想着是不是要借这机会再做戏推辞入宫为妃的事,但是背后拒他于千里之外和当众打他的脸是两回事。况且,他现在正迷恋她极深,本就没有用,又何必再做?
书颖才道:“我在江湖上还有生意,皇上若真要纳我为妃,请不要禁止我去做生意。如果皇上很为难,那还是另择淑女吧。”
赵玮说:“朕知道师姐的本事,你管一管自己的私房嫁妆,朕哪有不允呢?”
说着又将剑还她,说:“师姐又救朕一回,朕心里一直记着。”
书颖接过剑,冷淡地说:“此次本是我要杀人,他要杀你自保,我有义务要护你,你不必记着。”
赵玮能让她不再反抗进宫的事已不容易,不再多啰嗦了,便道:“那师姐先回府吧,这个月就不要出远门了,在侯府好好备嫁。”
书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柳氏师徒、白石真人也辞了赵玮。赵玮看了看她的背景,她就算对他如此冷淡,他的心都狂热不已。
皇帝命捧日军严谨防范北朝一行人在京弄出乱子来,再命礼部和殿中省操办他迎娶宸贵妃的事。
礼部尚书第二次听到“迎娶”二字,不由得谏道:“启奏皇上,皇上乃是天子,所谓‘立后纳妃’,何谈‘迎娶’?”
赵玮冷冷道:“姚尚书,你这是提醒朕,中宫三年无所出,要朕废后之后再名正言顺迎娶二娘为后吗?”
姚尚书道:“微臣绝无此意!皇上既然选择纳叶家女为贵妃,这礼法用度规矩也有定例,贵妃也是妃嫔,不可‘迎娶’。”
赵玮又道:“师姐于朕有救命之恩,当初并不知朕的身份,还调养好朕的身子。此次,师姐又为国为战强敌,立下功劳。朕岂能待之如妾婢?”
吏部刘尚书忧心忡忡,这时面上不便争,所以道:“陛下万乘之尊,自然不同。贵妃之尊,又怎是妾婢呢?”
赵玮淡淡勾了勾嘴,却未有言语,刘尚书心中更加忧忿。
……
书颖与柳墨书等人结伴出宫里,在宫门口又见赵珏还未离去,他过来见过柳墨卿后,才道:“方才忘记恭喜叶姑娘,马上就要进宫做贵妃了。”
书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喜的?如果有的选,也不至于如此。”
柳墨卿提示道:“二娘,注意分寸。”
书颖才朝赵珏抱拳:“告辞了。”
赵珏看着她们各自上了他们的车离开,他的心却涩得发疼,可是他不是皇帝,纵使现在他丧妻单身,也无法娶到心上人。
耶律隆进在比武场上被刹了气焰,之后跟南朝敲竹杠时,感觉难了一些,南朝人不是他张势一下就唯唯诺诺的了。
耶律隆进知道靠嘴皮子不管用,现在比武打不过人家,再拖下去也没有用。他又担心北朝内部的局势,虽派了心腹回朝解释,可是他们到底位低。
如果面对兄弟们的攻击质疑,他的心腹们抵挡不了多久。于是他不再拖拉下去,很快向朝廷挺出告辞,赵玮于是又派裴延庆将他们礼送出境。
送走耶律隆进那群人之后,赵玮着手准备迎书颖进宫的事,殿中省备的喜服,他都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