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的又站起身,目光直直地落到她身上:“我不想再逼你什么。”
除了她和陆清寥的这桩婚事。
......
有了大殿下干的恶心事,要说沈望舒心里没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毕竟陆清寥是为了救她才出的事,她总得去瞧瞧表哥伤势怎么样了。
她才随着陆毓走到陆清寥的帐子外,就听见一阵激烈的争执,她从未听过陆清寥这般恼怒厌憎地和谁说过话,他声色俱厉:“...阿月是我未婚妻,你怎能如此无耻?!”
裴灿的声音有些焦躁,仍是按捺着安抚他:“四郎,别意气用事了,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他沉声道:“再说一边是堂堂太子,一边是你一区区伯爵,你觉着沈表妹会怎么选?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害你,这处脓包趁早挑破了也好,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为你和公主牵线搭桥...”
他话没说完,营帐突然一阵摇晃,皮肉相接的响声和男人交织的闷哼时不时传了出来,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陆清寥气息略微不稳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嗓音极冷:“大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灿的表情沈望舒自然看不到,她只能听到他粗喘了许久,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完一撩账子,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沈望舒看到他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不由暗自心惊,跟陆毓一道走了进去。
她惊讶道:“表哥,你和大殿下...”
她当然知道他和裴灿的关系如何紧密,万万没想到,表哥居然会因为她和大殿下争执的如此厉害。
她本来想找陆清寥告他大殿下一个状的,最好让大殿下吃个大亏,结果陆清寥发作的比她想的还厉害,她就没好意思再拱火。
陆清寥一身狼狈,从头到脚大小伤不断,左臂还动弹不得,他捏了捏眉心:“早晚的事。”
在多年之前,两人就因为观念争执过无数次了,但今日见大殿下把他的未婚妻拱手让人,他实在忍无可忍——这换了哪个男人也不能忍。
沈望舒犹自不能置信:“你和大殿下就这么闹掰了?以后各走各的?“
陆清寥一向谋定而后动,方才确实怒极才会和裴灿动手,他不后悔动手这件事,但的确没想好以后怎么办。
他皱了皱眉:“我还没想好,陆家尚存了其他子弟,他们若想投靠大殿下,光复陆家,我不会拦着,但...”
他自十岁起就在为大殿下办事,近十年间两人因观念问题,早已有了嫌隙,今日不过是把脓包挑破,就算今日没有沈望舒的事儿,两人早晚要再发作,但让他立刻离了大殿下,他又觉着无所适从。
好像他的人生除了光复陆家,辅佐大殿下,已经没有别的事可干了。
他一时心焦,又看了眼沈望舒:“我以后不会让他再打你的主意了。”
对他和大殿下的事,沈望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关切问:“表哥,你伤没事吧?”
陆清寥安抚地笑了笑,正要宽慰,心底却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回多亏白玉骢相救。”他顿了顿,让她瞧自己肿胀的左臂:“只是左臂摔断了,不知何时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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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p;沈望舒想着他是为了救自己,不由心下歉疚:“没事的,只要好生养着,以后肯定能恢复如常,我这里有伤筋动骨的膏药,可管用了,我帮你调配。”
陆清寥又沉默片刻:“阿月...”
“还记着咱们之前商量过的定亲事宜吗?”他低下眼:“我之前曾算好了吉日,你我的纳彩之礼,就定在六月底吧。”
他知道这样做有挟恩图报之嫌,而且他和大殿下眼下还在缠扯不清,但人吃五谷杂粮,哪里能没点自己的私心?他实在忍受不了太子对她的百般觊觎。
他心中愧疚,柔声道:“那是个极好的日子,你我日后定能一路顺遂。”
......
这次游猎死伤惨重,就连睿文帝都是失踪七天之后才找到的,裴在野这些日子当真忙的焦头烂额。
沈望舒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仿佛有块重石压着,总是沉甸甸的,但她这样是不对的,是背信弃义的,她不能辜负母亲,她理应嫁给表哥的。
她归咎于地方的问题,甚至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幸好齐太后记挂着她,没过两天,就派人把她接回了洛阳城。
沈望舒不想面对陆老夫人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她手头还有些个银钱,齐太后之前也赏了她不少东西,她索性在城外买了一处小院子住着,隔三差五就进宫陪陪齐太后。
转眼日子就逼近了月底,裴在野也终于处理好这次灾后的一切事宜,启程返回了行宫。
沈望舒给齐太后绣袜子的时候,手指上扎了好几个窟窿眼子,齐太后忍不住:“你这孩子,一双袜子罢了,再把你戳成个莲藕可不划算。”
她温声道:“可是快要行纳彩礼了,所以心神不宁的?”
明明嫁给表哥这件事,沈望舒自小就有准备,母亲也是打小这样告诉她的,有婚约的承诺在,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嫁给别人,只是莫名有些不安。
让她不安的不止是太子,还有那个卑鄙龌龊的大殿下,她总觉着这人还会生出别的乱子。
她挠了挠头:“有点,您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齐太后命人取来伤药给她包扎,笑:“成婚对女子而言不亚于投胎,这怎么算矫情?”她又道:“差点忘了,我帮你准备了纳彩礼穿的吉服和对钗,你穿戴上我瞧瞧,若是哪里不合身,赶紧让司绣那边改制改制,这算是我送你的贺礼了。”
她倒不是不偏心自己孙子,但这世上除了情爱之外,更有礼法,既然这孩子已经和陆伯爵定下了纳彩之期,她也只有盼着这孩子好的。
说来太子也倒霉,他生日在七月初,沈望舒这孩子的纳彩礼定在六月底,这生日他能过的起来才怪了——怕是太子有史以来过的最闹心的一个生日。
齐太后想想,都替这个孙子愁得慌。
沈望舒心里头怪怪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齐太后心里再忧虑,却不会这时候说出来扫兴,只笑:“换上吧,站到院子里日头足的地方让我瞧瞧。”
几个侍女推她去屏风里更衣,等换好这身杏子红的诃子裙吉服,她在院子里一站,整个万寿宫的下人都说好看。
裴在野终于忙完手头事,匆匆赶回了行宫,就听小月亮在祖母这边,他想也没想就来了万寿宫——谁料一来就见到下人们簇拥着赞她衣裳的场景。
那套诃子裙上绣着一对儿斑斓鸳鸯,寓意永结同好,一瞧便知道什么时候穿的。
裴在野手指霎时收拢,心头闷窒一般。
日头明晃晃的,灼的人眼眶生疼,他站在没人的地方,两只手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