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力袭来,他很快进入了昏沉的梦乡。
沈望舒昨晚上默到大半夜,赶早起来就想让裴在野帮她检查功课,谁料裴在野这一向起得早的,在她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没醒。
她兴冲冲推门进来,发现裴在野还没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敲门了,未免打扰人,她连忙要退出去。
她正要轻手轻脚的合上门,突然间脚踏上落了一个筒状物,她估摸着是裴在野无意中掉下来的,便走过去,想要帮他捡起来。
她走近了才瞧清这筒状物的模样,就见这是个圆柱型的箭匣,匣内有六根细管,呈梅花状错落分布,可以放置六只短箭。
沈望舒是见过这玩意的——她自小就擅个修修补补的,娘亲送过她的那本书是一本兵器谱,上面就记载过这种梅花袖箭,后来从她爹口中得知,她娘是兵部大官的闺女,有一本家传的兵器谱也不稀奇。
但凭良心说,朝廷严控刀兵,沈望舒一平头老百姓,能接触武器的机会实在不多,唯一一次还是之前村里闹流寇,她帮忙修好并且改制了村里仅有的两把弩机,后来县太爷上交给朝廷之后,她再没见过了。
——像这种精巧的袖箭应该更稀罕才是,表哥怎么会有?
沈望舒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还是强压下了好奇心,便随手把袖箭捡起,要给表哥重新放好。
谁料想到她刚拿起来,袖箭陈旧的革带断开,袖箭直接在她手里散成几截。
沈望舒傻眼了。
恰在此时,裴在野的床帐撩了起来,他目光落在她手中断裂的袖箭,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这是我亡母遗物。”他抬了抬眼,眼神冰刃一样刺人:“好玩吗?”
袖箭自然不是她弄坏的,可损毁此物的人是她嫡亲表兄。
他昨天才听到陆氏又出幺蛾子,早上便见到这么一个留着一半陆氏血脉,未来还很有可能和陆氏合谋算计自己的人,任谁的心情也不可能太好。
沈望舒以为他责怪自己弄坏他的东西,有几分手足无措:“我,我只是想帮你捡起来”
裴在野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认识这东西?你知道它是什么?”
她方才一进来他就醒了,见她见到这把梅花袖箭面色有异,他才并未出声,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沈望舒下意识地想点头,但想到母亲故去前叮嘱,兵器谱不可让旁人知晓,她又忙摇了摇头,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不,不知道”
她连谎话都说不太好。
她嗫喏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我找人帮你修好”
裴在野瞧她神色就知道她隐瞒了什么,要是在平常,他还懒得过问,但他眼下本就不喜,见她鬼祟,更不禁心生厌烦。
他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揉了揉眉,嗓音漠然:“出去。”
沈望舒嘴唇动了动,把断裂的袖箭放到一边,低头闷闷地出去了。
近来大概是老天爷都帮着裴在野,下午的时候,许氏把小辈们都唤到堂屋,笑:“咱们虽是诗书传家,但到底待在这梁州城,梁州人地势崎岖,马车好些地方到不了,这里人多用马匹,咱们也得入乡随俗,我厚颜求了王妃,过两日你们可以去顺安马场学学骑马。”
她目光落到沈望舒身上,凝了片刻,含笑道:“舒儿底子比你兄妹们略差些,正该多练才是。”这话倒是不假,家里头就连沈熙和这样以斯文柔弱出名的,都是会骑马的。
因为狗跑了呸,表哥对她发脾气了,沈望舒心里闷闷的,恹恹地点头答应。
旁边周嬷嬷立刻道:“马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王妃拿夫人当知己,多亏了夫人的情面,姑娘还不快谢谢夫人?”
沈望舒无精打采地道谢。
裴在野神色淡漠地在一旁看着。
既然机会迎面而来,他既不会手软,也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