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气得眼睛都红了，瞪着贺秋晚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先前看贺秋晚怼贺夫人，贺青萝还觉得贺秋晚性格本就如此,此时轮到自己,她才觉出这其中的憋屈。
怎么会有贺秋晚这般心狠无情的人？
她竟然让自己的亲妹妹去死！
贺青萝正要再同贺秋晚争辩几句，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憋不住的闷笑,她顿时恼怒不已,“谁？！”
一道身穿襦裙的粉嫩身影从竹林后走了出来,却是精心打扮过的千落依,她手中还拎着个食盒,脸上的笑容略有几分尴尬。
“师姐，贺二小姐,好巧啊。”
千落依干巴巴地说道。
其实她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将贺秋晚与贺青萝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本来藏得很好的,要不是贺秋晚的嘴实在太毒，贺青萝吃瘪的场景又着实有趣,千落依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才被发现了。
偷听到底不是件光荣的事,眼见贺秋晚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千落依更觉得手足无措，慌乱之中,她只得举起自己手中的食盒。
“我听说师姐的道侣来了，特意做了些吃的来看看她。”
其实就是来打听情况的。
千落依对江枕云好奇已久,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贺秋晚没接，“千师妹，我替阿云谢过你的好意，心领了。”
幸好千落依早有预料,此时听见这话也不觉得失望，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下不来台，余光瞥见贺青萝正看笑话似地盯着自己，千落依随手将食盒塞进了她的怀里。
“送你了。”
贺青萝：？
贺青萝正想扔回给她，身后的院门却在此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贺秋晚立刻放下手臂，几步迎了上去。
最先出来的是贺夫人，贺秋晚只看了她一眼，视线便越过她去寻找她身后的江枕云。
贺夫人心里不痛快，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到底没说什么，忍了。
江枕云落后贺夫人两步，她的眼眶泛着薄红，像是哭过的样子，精神也有些蔫嗒嗒的，对上贺秋晚的视线之后，江枕云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贺秋晚却仿佛没看见她的动作，她停下脚步，对着贺夫人沉声道：“阿娘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贺夫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已经同枕云都说清楚了。”
她相信江枕云是个聪明人，不会把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告诉贺秋晚。
贺秋晚面无表情，“那就好，之后阿娘就不必再来了。我喜欢清净，不想总是被人打扰。”
贺夫人愣住了，“你说什么？”
她竟然让她之后不要再来了？！
贺夫人眼前阵阵发黑，瞧瞧，瞧瞧！这就是她的好女儿！
竟然为了一个外
人这样同她说话！
贺夫人愤怒的同时，
心中对江枕云的杀意和忌惮愈深，
现在贺秋晚就已经对她百般不敬了，日后说不定真会被江枕云挑拨到同贺家彻底生分的地步！
江枕云必须死！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在贺夫人的脑海中，她就听见贺秋晚继续说道：“希望阿娘明白，出言不逊的人是我。”
“同阿云无关。”
言下之意，若是贺夫人因此迁怒江枕云，继而做出伤害江枕云的事情，贺秋晚绝不会善罢甘休。
贺夫人不可置信，“你是在威胁我吗？”
贺秋晚垂眸，“女儿不敢。”
贺夫人怒极反笑，女儿？
贺秋晚还有把自己当成她的女儿吗？
她心里若是真的还有她这个娘亲的存在，就不会帮着一个外人来气她！
贺夫人愤恨的同时，却也看清了江枕云在贺秋晚心中的地位，她暗暗心惊，没想到贺秋晚竟被江枕云迷成了这样，连人伦亲情都不顾了！
江枕云在一旁却看得分明，贺秋晚此举，确实有替她出气的意味，还有部分原因，则是她在警告贺夫人不要再试图对她的事指手画脚。
毕竟如今贺秋晚已经明确表明了要护着她，贺夫人却对她颇有苛待，这不同样也是在打贺秋晚的脸吗？
江枕云对这个发展很满意，不枉费她方才刻意偷偷搓红了眼睛，让贺秋晚看清了自己受委屈的模样。
她现在动不了贺夫人，恶心她一下还是可以的。
贺夫人气冲冲地走了，贺青萝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临走之前，她把千落依的食盒也带走了。
千落依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的离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枕云看，表情怔怔的有些失神。
这就是师姐的道侣吗？
果然生得花容月貌，万中无一。
她跟师姐站在一起，一个清冷内敛，一个温柔娇怯，任谁也说不出她们不配的话来。
若是在今天之前，千落依还能以江枕云无法修行这一点来安慰自己，可方才她都听贺秋晚亲口说的，贺秋晚不在意道侣的修为如何，符合心意即可。
江枕云定然很合她的意了。
千落依从前也觉得自己容貌清丽，此时却难免生出几分不自信来，她看着江枕云，忽然有些能理解贺秋晚的选择了。
贺秋晚自己就是天纵英才，对于道侣的资质，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江枕云除开无法修行这一点，似乎也没有旁的缺点了。
理解归理解，千落依还是觉得十分难受。
她看着贺秋晚走到江枕云身边，低声问了句什么，江枕云微微仰头看着贺秋晚，眼尾尤带着薄红，姿态纤弱又惹人怜爱。
千落依再看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内心的嫉妒和不甘，会促使她在贺秋晚面前做出失态的举动来，招呼也没打，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反正师姐也不会在意的，说不
定还嫌她留下来碍眼。
贺秋晚果然没有在意，倒是江枕云注意到了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故作不知，问贺秋晚，“阿晚，那位姑娘是谁啊？”
贺秋晚语气坦荡，“岐云峰的千落依师妹，她的师尊便是林槿长老。”
她对江枕云并无半分隐瞒，“林槿长老同师尊关系不好，她曾有意让我同千落依师妹蒂结良缘，师尊以我已有道侣为由拒绝了。”
江枕云听见这话，稍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贺秋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原来是阿晚的追求者。”江枕云的声音很轻，唇角也跟着垂了下去。
“我同她从前便无半分可能，之后也不会有。”贺秋晚说着，伸手抚向江枕云的侧脸，用指尖将江枕云颊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这个动作不够暧昧，却显得很是亲昵，透着股脉脉的温存感。
江枕云愣了愣，将到嘴边的酸话咽了回去。
贺秋晚语调缓慢，“阿云，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她似乎只是在安慰江枕云，可这句话又仿佛带着点别的意思，江枕云猜不透，不过她也不想去猜贺秋晚的心思，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贺秋晚的爱意值又涨了1点。
这就足够了。
……
千落依被打击得心碎离开后，没走多远就看见贺青萝正站在路边，显然是在等她。
千落依压下心酸，不想被贺青萝看笑话，“你找我有事？”
贺青萝却已经看清了她眼底残留的泪痕，她嗤笑道：“这就心灰意冷，想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