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悄悄地

亏得他之前十分看好时砚的能力,还想私下里祝他一臂之力,结个善缘,将来互利互惠,也不是没可能让寺庙更上一层楼。

人生在世,和尚也不能免俗,俗世人为了功名利禄汲汲营营,他和尚想让寺里供奉的佛祖被更多人祭拜,都是人之常情。

怎么现在听着,这事儿像是要黄?

时砚心说:我说实话,大约你要认为我失心疯了,那就只有这四个字相告了:“志不在此。”

住持又是一愣,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推过来一杯茶,两人唠闲磕儿似的:“算算日子,今儿可是县试放榜的日子,许施主特意避到山上,想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老衲在此先恭贺许施主了!”

这点时砚并不否认,要是这点儿自信都没有,那些年为了科举熬夜苦读受过的罪真就白瞎了,因此以茶代酒,感谢住持的好意。

两人有说有笑,甚至还有闲心带着两孩子在山上吃了一顿素斋,饭后漫步在后山的桃花雨中,合力为阿云收了一篮子品相完好的桃花瓣儿。

“拿回去给我闺女做个香包戴!”

阿云尽管十分害羞,但还是脸蛋红扑扑的对着住持小大人似的行礼表示感谢,得到住持的夸赞后,不好意思的拎着小篮子,带着弟弟小宝去不远处捡花瓣。

“花瓣?用刺玫花不行吗?非要牡丹?做个糕点而已,普通的桂花糕就很可以了!你知道品相好的牡丹一株要三两银子打底吗?

还用来做糕点!这得是多败家的玩意儿才能想出来的吃法!

这个老五,好日子才过了几天,真就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老爷了?先别做了,回头他回来,你跟他说,就没这么败家的!”

苗老太听刘二婶说,要用品相上佳的牡丹做糕点送人,心里就梗得慌,忍不住对着刘二婶抱怨。

可惜刘二婶就不是个会给苗老太留面子的人,闻言手下动作不停,打发院子里玩儿的大孙子:“去门口守着,镖局那边儿等会儿有人来送牡丹,直接将人带进来!”

看大孙子开开心心的跑了,才转头对苗老太道:“这话您自个儿去东家面前说吧,反正我是不敢的!”

苗老太心说,你以为我敢啊?我也就在你面前抱怨几句罢了!这女儿没了,家里家外的全靠女婿支撑,我一做人岳母的老太婆,自然就少了几分底气,腰杆子挺不直。

这大半年来,对这点她是深有体会:“凤花还在的时候,就算是整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这心里也是踏实的,就觉得凤花能给我撑起一片天。

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只要有那么个人在,这个家里就倒不了。

可凤花一走,女婿虽说表现的比以往都孝顺有能耐,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心就是在半空里飘着落不到实处。

总担心一觉醒来,听到消息说他被外面的女人勾的迷了心智,丢下我们祖孙三人撒手不管了,可叫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活啊?”

说到这儿,苗老太真心实意的感叹一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刘二婶撇撇嘴,手底下麻利的开始和面,嘴上也没闲着:“哟,这话儿说的,就您这命还苦呢?东家将您当亲妈伺候,可着整个百安县的打听打听,哪家的老太太日子过的有您舒心呢?”

心里却道:“果真是再糊涂没有的,你既然担心和女婿不是一条心,那就趁着腿脚灵便的时候,想办法和女婿亲近些。

咱别的不图,那体己银子总得捞些吧?将来万一有啥事儿,这兜里有银子,心里不慌对吧?

可你倒好,看着精明,结果搂银子的手段粗糙的没法儿看,整日盯着我买菜的三瓜两枣儿,一个月下来顶天了几十个铜板儿,有啥意思?

扣扣嗖嗖一年到头,还不如你女婿卖出去一碗米粉值钱儿呢!将女婿哄开心了,手里随便漏点儿,不比这几十个铜板儿强啊?

愣是转不过这根弦儿!”

苗老太还在那儿抱怨呢:“我且得多活两年,看着我小宝读书上进,免得有那坏了心思的阻挡小宝的前程。

我老太太算是看明白了,这谁有,都不如自个儿有,与其羡慕那读书人,不如让小宝自己去读!

我们苗家就剩这一点儿指望了,我可得亲眼看着他金榜高中,给我老婆子挣一身儿凤冠霞帔出来!”

刘二婶对苗老太的想法都无语了,心说:“你还知道小宝是苗家最后的指望了?那你咋就不知道东家一句话的事儿,小宝他就成人许家的根苗了!

跟你苗家从此可没半点儿关系啦!这话你也敢当着我的面儿说,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但这事情不是她能说的,于是便主动转移话题:“这不是还有东家呢吗?咋就小宝成最后的指望了?回头这话您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免得有人去东家跟前说三道四!

咱东家这小半年,自从跟着周先生读书后,谁不说判若两人?说不定东家回头就考一个秀才老爷回来,给您面儿上添光呢!”

这话别说刘二婶不信,就连苗老太都知道不可能。

哼笑一声:“我知道老五有能耐,是个心里能藏事儿,有成算的。若不是我苗家耽搁了他,说不得在外面能干大事。

可这读书和那些都不同,便是再没见识,我也知道巷子里那柳秀才,一大把年纪了,每日里还要读书练字两个时辰不敢松懈。

老五才读了几天书?能将字儿认全乎,在我这里已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能耐人了!还秀才老爷呢?这辈子是不敢想了,下辈子吧!”

结果话音一落,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敲锣打鼓之声,被刘二婶打发去门口等着牡丹花的大孙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

破锣嗓子惊呼:“奶!苗奶奶!前边儿衙门里来人了!”

两人顿时一惊,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诸多不好的事儿,手忙脚乱,乱了阵脚。

结果这孩子舒了口气后,站在两人面前了,依旧大声朝两人喊话:“说是,说是,许叔中了案首!”

说着一手一个老太太,拉着人就往前头走,边走边说:“我瞧的清清楚楚,张家二哥就在差役里头,还嘱咐咱们准备喜钱儿呢,错不了!

快走,别让人久等了!”

两人晕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刘二婶听到喜钱两字,顿时一个激灵,想起时砚出门前给她的钱袋子。

当时东家说什么来着?

对了,说是给上门报喜的人送的喜钱儿!

自个儿还跟个二愣子似的问东家:“报什么喜?谁家有喜?万一没人来怎么办?”

然后东家不耐烦的摆手:“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刘二婶一拍脑门儿,挣脱大孙子的钳制,直奔后院小厨房,从米缸里翻出钱袋子,匆匆忙忙往外赶,速度之快,一度让她家大孙子以为,奶奶往常说腿疼,动不了,都是不想干活骗人的借口。

许老五参加了县试!

不仅参加了县试,还得了案首!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在巷子里传开,趁着放榜的大日子,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整个县城传开了。

巷子里众人很快接受了现实,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

心里琢磨着对待许老五,要更尊重一些,往后那人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再也不是大家私底下打趣的那种。

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有钱有闲有颜,瞬间成了媒人眼中的香饽饽,给提供的女方资料,比之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还不知道又有一大波媒婆惦记她女婿的苗老太,晕晕乎乎的打发走报喜的官差,晕晕乎乎的回到后院,晕晕乎乎的坐在廊下一个时辰都没回过神。

早就接受事实并十分开心做牡丹糕的刘二婶见状也不打搅,心里哼着愉悦的江南小调,脚步轻快了好几分,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与有荣焉。

时不时看一眼被打击傻了的苗老太,心道:“该!这下打脸了吧!我都替你感到疼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