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赫问:“如果我想买下它呢?或许,你们美术馆能帮我联系到这位叫李煊的艺术家吗。”
员工摇了下头:“这要策展人才有权限,有的展品是非卖品,先生不妨去那边办公区域问问我们策展人……啊,小白,”这位员工忽然看见路过的白钧言,“小白,这位先生想买展品,你有空给他简单介绍一下吗?”
白钧言是实习生,他长得乖巧温和,脾性好,所以同事也都管他叫小白。
被这么一唤,白钧言扭头看见李赫,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又来美术馆了??
李赫注意到他,也是愣了下,旋即很礼貌地朝他点头:“你好。”
“你喜欢这件展品?”白钧言怀里抱着展出文件,走到李赫面前,声音很平,“那跟我谈吧,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李赫说:“我很喜欢这件展品,你可以联系上它的设计者吗?”
白钧言扫了一眼展台前的文字信息,依稀记得这个好像是同事在对接,但是由于本次展出对接了上百人,他印象也不深刻,这会儿面不改色地道:“不一定,有的艺术家,我们一直对接的都是他的助理,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有没有出售作品的意思。”
“麻烦你了,”李赫又问,“大概多久能有消息呢?”
“我不能确定,给我留个手机号……”白钧言笑眯眯的,“算了,你给我个微信吧。”
白钧言掏出手机,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扫我,有消息我通知你。”
这事的确很要紧,李赫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扫了,屏幕上出现对方的网名。
“……纸吸管滚粗宇宙,这个是你吗?”
白钧言:“……”
见他不说话,李赫不再多言,颔首:“多谢,麻烦了。”
“没关系,就……”白钧言垂首道,“就当……就当是给你的道歉吧。”
李赫不解地“嗯?”了一声。
白钧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自在,别开头去,声音很轻微:“那天晚上,你没丢什么东西吧?”
“哪天?”
“喝酒那天。”白钧言埋着头,“其实我回来找你已经挺晚的了,看见你上车我没喊你,就离开了。”
“哦,”李赫想起来了,低头看着他不太自在的模样,“那天啊,丢了。”
“……”
白钧言心猛地一提。
不会吧,渣男不会要讹自己吧?!
以渣男的人品,真的很可能!
白钧言又问:“丢了什么,贵重吗?”
“很贵。”李赫没有放过他有些忐忑的神色,笑道,“我的脸丢了。”
“叫……小白,”李赫低声说,“长得,像……小面包。”白钧言的羽绒服是米黄色的面包服,李赫今天一见他,就觉得很像面包店的法式软面包。
什么小面包啊,怎么喝成这样!
小刘便喂他喝了些水,李赫没有什么喝酒后的坏毛病,也不折腾,让他张嘴喝水,他就张嘴了,不过还是撒了一些在脸上和身上,小刘细致地帮他擦掉,打开座椅加热,问他要了手机,轻言细语地道:“手机就放在车上充电吧,给您朋友打个电话,我去接他。”
李赫用鼻音“嗯”了一声,把兜里的手机给他了,小刘刚一插上插头,屏幕亮起来,显示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的电量。
小刘看了他一眼,想他真是喝糊涂了,手机有电却关机,也不知道叫个车,朋友也不靠谱,肯定是喝醉了摔在哪里了。
小刘是今年五月份才被派到上海跟着李赫的。
他听方秘书说过,李少爷自幼就是个非常听话、且极度自律的人,脾气很好。这也的确,李赫没有那些富二身上的臭毛病,为人谦和又低调,没有架子,和他这个司机一起吃饭,甚至做面给他吃。
第一次神色自如的喊他:“多做了一碗,过来一起吃吧。”时,小刘都匪夷所思,很难相信这是李辉的亲生儿子,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心想果真如方秘书所言,李赫整个人,都如同加州的阳光,太过耀眼而温暖了。
小刘要给李赫等待的朋友打电话,一问,李赫却摇头:“没有电话。”
那就是酒友了,问微信有么,他还是摇头,声音很倦地道:“等吧。”
没过几分钟,李赫在暖气和檀木香氛里歪着头睡着了,小刘搜出毯子轻轻给他盖上,看了眼钟表时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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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擅长盯梢,以前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草丛里,一待就是两天两夜。
在小刘的眼里,连一只突然蹿过去的黑猫都不放过。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了。
后座的窗帘关上了,不见光亮,李赫腕间手环却忽然震了几下,他调的闹铃响了——
他早上要带着狗晨跑,通常这个点就被唤醒了。
李赫睁了眼,很慢地眨了几下,视线前方是关机的屏幕。
“小刘。”他喉咙干涩,连说话声音也是哑的。
“小赫总,我在。”小刘闻声打开中间挡板,露出回过头的脸,“您醒了?要回家吗,您朋友一直没来。”
“是吗……”李赫蹙着眉心,胃部翻滚着难受,他打开窗帘望向车站,凌晨六点,已经有行人在落叶堆里开始等公车了。
“今天有早会,去公司还是回家?”小刘问,“对了,昨晚我帮你遛了迪仔的。”
李赫爱犬friday的中文名,是小刘取的,叫迪仔。
李赫的视线仍然看着车站,注视了一会儿才说:“回家。”
他不允许自己一身酒气的狼狈样子出现在人前,要先回家休整一下再去开会。
他洗澡的空隙,小刘去帮他遛狗了,顺便给他买了早餐回来。
李赫独居,通常是自己下厨,也做给小刘一起吃。
他喝了一口新鲜豆浆,嘴唇抿着吸管,状态比方才恢复了些:“昨晚辛苦你了,谢谢。”
“不辛苦,应该的,不过……您那位朋友,一直没出现,我想应该是喝醉了直接回家了,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情况?”
“不用了。”
李赫虽然喝醉,却没有断片,他记得很清楚,跟他喝酒的那家伙,根本没喝醉,他很清醒,让人怀疑喝的是水而不是酒。
卡刷了多少,手机里有短信提示,所以……他认为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外卖员失业了,现在应该是去做酒托了,也可能同时兼职在江南美术馆工作。
尽管被酒托骗了酒钱,他也并不太生气,昨晚的消费他看了,自己喝了两瓶酒,喝完第一瓶后他追加了一瓶。小白喝了一瓶,按理说有三瓶的消费,但实际只刷了自己喝的那两瓶酒的费用,炸鸡七十八,是对方吃的。
李赫猜对方喝的本来就是不是酒——是酒托的概率更大了。
况且,自己跑去过营业点的美术馆,碰了未展出的装置,这行为要是放在规矩严苛的博物馆,是要罚款的。
就是把自己丢在路旁走掉,有些不道德。
……说不生气,多少还是有一些气的。
到公司后,李赫就让小刘回家休息了,并告诉他今天不会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了,他衣装整齐地坐电梯上楼,会议前,不出所料接到了父亲李辉的电话。
果不其然,是质问昨晚的事。
“朋友生日,我喝多了,”他简短地解释,“手机没电了。”
“你很少会这样,”李辉探究地问他,“是哪个朋友,你在上海,见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他一口否认。
“如果…你见到李煊,他问你要什么,你都不能给,他有多危险,你知道的。”
“爸……”李赫轻轻扯了扯嘴角,表情淡下来,“我没有见过他。”
“没见过就好。”李辉又问了几句他工作上的事,方才挂电话。
开完会,李赫看了会儿文件,签完字,就穿上外套离开。公司的停车场停着一辆他自己的帕拉梅拉,他是开车去的江南美术馆,因为年轻,身体撑得住,像昨晚上那样的宿醉,只睡了四个小时,也没有影响到他今天的状态。
在附近的商场停好车,李赫步行走到江南美术馆。
今日圣诞特展,营业到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