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眼前的画面就倏地一变,怀里的小姑娘人没了,远远地竟看见窗外一群宦官欢欣鼓舞地簇拥着一个打扮艳丽却看不清样貌的女子从太极殿出来。

嘴中还高声喊着:“陛下废后啦!”

话还没听完,李循就从梦中惊醒了。

缓了一会儿再朝窗外望去,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一晚上没睡好,李循神色疲惫,也没叫人进来服侍,径自打起了帐子,在书案前来回踱步。不知道现在她怎么着了,在无相寺住的舒坦吗,那里可有人为难她?

白天他说的话好似确实有些凶,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来也是不可能的,李循思来想去,最终找来一只匣子,那匣子里装了一瓶化肿清淤的药膏,昨日她在殿里跪了那么久,想必膝盖不会舒服。

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总不能叫他堂堂太子殿下,跑去无相寺亲自向她解释。

孤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若是再敢生气……

李循把后果在脑中幻想了无数次,觉着没什么问题了,才将陈风唤来,嘱咐道:“这匣子送到无相寺去,你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沈虞。

陈风神色难辨,这……该不会是毒药吧,主子的心是不是忒狠了些,想要沈良娣服毒自尽,以绝后患?

但陈风也不敢问,主子的命令就是天,他心里为沈虞哀叹了一回,沈良娣命真是不好,年纪轻轻这就要去了……还是被她心悦的太子殿下亲自赐死,想当初她还世子妃的时候,人多好啊,还时不时的给他和翠眉做些吃的送过去……

陈风哭丧着脸,将那匣子裹进怀里,应命而去。

*

沈家大房。

沈婼是今日早晨醒的,喝了太医开的药,人已经好了许多。

陈氏兴奋告诉她沈虞被太子殿下处置了的事情,然而沈婼看起来却并没有十分高兴,人还有些恍惚。

“我的儿,你这怎的了?”陈氏担忧地去试女儿额头的温度,也不烫,怎么人看起来依旧恹恹的呢?

“女儿无事,”沈婼虚弱地笑了笑,“虞姐儿毕竟是我的堂妹,我俩小时候虽算不得多亲厚,可见她今日这般下场,心中究竟是不落忍的。”

“你就是太良善了,才会被她欺负!”陈氏叹道:“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她没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娘也不想与二房闹成如今这般局面,你爹说,再过不久咱们兴许就要分家了,以前分不了家,那是你祖母还在,占着个孝字,今日不同往日啦,日后咱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陈氏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女儿是太子妃,夫君即便是庶子出身又如何,现在是国丈,又是大将军,自从娶了她,便是待她一心一意的,甚至从未纳妾,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姑娘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陈氏走了,雪柳给沈婼削了个苹果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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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开。”

沈婼不想吃,她低声问道:“事情我是交给你办的,你就给我办成这样,靖安侯夫人那里为什么没搜出断肠散了,事情是不是败露了?”

雪柳垂下眸子,“姑娘多心了,奴婢正要和姑娘说这事。那药奴婢原是叫靖安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偷偷放的,适才奴婢已去质问了那婢子,原来她那日偷偷放毒时一时失手,将那药瓶打碎了,又怕说出来被奴婢和姑娘责罚,才没敢说,不过如今二姑娘也给关起来了,那个诫常去了诏狱一遭,听说证据不足连审问都没怎么审问就又给放出来了,眼见着是太子殿下信任姑娘,姑娘您还担心什么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婼手抚着锦被上的金线,喃喃道:“殿下待她究竟是不同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又念起她的好,将她从无相寺里放出来了怎么办?”

雪柳说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待二姑娘也没什么不同啊,夫人适才还说,昨日太子殿下在东宫里发了好大的怒火,给二姑娘脸都吓白了,可殿下跟姑娘说过一句重话么?姑娘是关心则乱,才会觉着殿下待二姑娘不同。”

“是……这样吗?”

“自然。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还会诓姑娘不成?”

兴许真是自己多想了,沈婼想道,殿下都把沈虞给关进了无相寺,这与休弃可是无异了,看来她在殿下心里,也不过如此。

“红蕊和那个婢子都不能留,你想法子叫她俩都说不出话,远远寻个地方打发卖了吧,还有……”

还有那个诫常,这人毕竟在长安是有根基的人,想要将她除去,只怕不容易,那就只能日后再想法子了。

不过左右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想要除去一个小小的尼姑,这还不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

陈风来送“毒药”,没见着沈虞,倒先遇见了阿槿。

“这、这是太子殿下给良娣的东西,阿槿姑娘……”

话没说完,阿槿便将匣子夺了过来,不耐烦地道:“行了,我会亲自交给她,你滚吧。”

陈风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回到居处,阿槿将那匣子扔到案几上,问沈虞可要看一眼里面是什么。

“收起来吧。”沈虞抚着手中的紫玉箫,看也没看随口道。

从东宫离开,除了带走几件自己常穿的衣裳和这支玉箫,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曾经的那些回忆,就让他们都留在长安吧,毕竟那本就不属于她。

出门时看见了谢淮安。

谢淮安站在离她一射之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唤了她一声“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