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在她思索的这空挡,一辆标有将军府徽记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沈虞面前的马车处停住。

帏帘一挑,那车里的美人如美玉般悦耳的声音传来。

“妹妹还没走,是在等世子?”

沈虞没吭声。

“妹妹,你也看到了吧,世子是信我的。”沈婼又道。

这话音刚落,外头青竹就毫不示弱地讥讽道:“贼喊捉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里纠缠着我们世子,大姑娘你莫不是想来王府做妾?”

“贱婢,大了你的胆子,竟然对大小姐出言不逊!”雪柳喝道。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车外的青竹便没有再说话了。

沈虞霍地睁开眼,起身撩开帏帘跳下马车。

雪柳站在沈家的马车前挑衅地看着她,“世子妃,您的婢女真该好好管教了,下晌在宫里便是如此的没有教养,奴婢便逾距替您教训了她一下。”

青竹捂着脸,似是还没反应过来雪柳打了她一巴掌,呆呆地看向沈虞,“世子妃……”

“谁允许你打她的?”沈虞冷冷道。

下一刻,一巴掌就直直地朝着雪柳的脸上扇了过来。

这一下打得又快又准又狠,雪柳没料到沈虞竟敢打她,被扇得脑袋嗡嗡的,往后直踉跄了数步,“咚”的一声撞到沈婼的那辆马车上,疼得几欲昏厥过去。

“沈虞,你在做什么?!”马车一震,沈婼立刻撩开帏帘愤怒地喊道。

恰巧沈家家眷的马车也陆续从承天门驶了出来,陈氏一听女儿的声音,立马催着车夫赶过来,下车愤然质问:“虞姐儿,你当街殴打长姐的婢女,你这是成何体统!”

太夫人、靖安侯夫人也由嬷嬷纷纷扶着下了马车,众人只看见了沈虞打雪柳,下晌在宫里沈婼又闹出那一出,纵然高宫正极力封锁消息,沈婼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亲生母亲。

陈氏气得,当着许多还在从承天门出来的女眷,指着沈虞的鼻子大骂:“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是不是我们婼儿有事你就满意了?你能亲手把自己的长姐推下栖凤阁,来日是不是还要弑父杀母!”

陈氏的话刚刚落地,那厢靖安侯夫人就坐不住了。

她在宫里也隐隐约约听说了这事,听说卫王世子还给了沈虞好大的脸色,这话若是传出去,她指不定要遭多少其它世家妇人的白眼!

都是拜她这个好女儿所赐!

想着,靖安侯夫人就冲了上来,一边举起了手,口中还狠狠痛骂着。

“沈虞,你真是长脸了,靖安侯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眼看着那用了十分力气的巴掌就要落在沈虞娇嫩的脸上,斜刺里忽地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握住了靖安侯夫人的手腕。

“天大的笑话!做娘不护着自己的女儿,反倒帮着一个外人!”

这声音冷且有力,明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听来却无比的踏实,叫人无端的心神一震,皆看向靖安侯夫人面前那不知何时突兀窜出的黑衣少女。

“阿瑾?”

沈虞也在看着那少女,她的身影和声音都好熟悉……待看清少女的脸,当下忍不住欣喜地喊出声来:“阿瑾姐姐,当真是你!”

黑衣少女闻言,侧眸看了沈虞一眼,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而后手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靖安侯夫人一声惨叫,阿槿再一推,靖安侯夫人连连往后倒退数步,踉跄地倒在了身后嬷嬷的怀里。

“你,你,你是谁?!”她失声叫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你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

一辆油壁车停在了众人面前,车中的男人下了马车,沉着一张脸往这边大步走来,将小姑娘几个护在身后。

“这是你的婢女?”靖安侯夫人打量着一身绯衣的亲弟弟周让,不敢置信。

他不是在杭州做个什么破县令么,怎么可能在冬至出现在大明宫里?除非……

“舅舅……”

沈虞看着周让,周让忙转身“哎”了一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的泪水都差点落下来。

幸好沈虞及时忍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靖安侯夫人道:“母亲问也不问,便要出手打女儿,殊不知是雪柳先动手打了青竹,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女儿竟不知,身为长姐,何时竟能纵容下人随意□□妹妹的婢女?一个婢子,她教训得,女儿也教训得。”

阿槿将后头的青竹扶起来,青竹的脸上果然挂着一个大巴掌印,高高的肿了起来。

靖安侯夫人当即语塞。

陈氏还要胡搅蛮缠下晌在宫里的事,太夫人当先斥道:“够了,还不快给我上车,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都才满意吗!”

李循本来已经说了要封锁此事,若是真被陈氏给抖落出来……沈婼想到李循走时看她的眼神,心下一凉,只得咬着牙拉了母亲陈氏低语几句。

陈氏听罢,果真也未再闹腾,转头瞪了沈虞一眼,由女儿扶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太夫人走上前来,叹道:“小鱼,对不住,委屈你了……上次的事情,你,你不要挂在心上,祖母原也是为了你好……”

沈虞还能说什么?她想笑,嘴角却只是没什么情感的扯了扯。

“祖母言重了。”

太夫人看着沈虞,欲言又止,又看向周让。

“亲家他舅……”

周让沉声道:“太夫人先回去吧!”

太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垂着头上了沈家的马车。

马车声辚辚,很快适才还形如闹市般的承天门前又安静了下来。

夜如泼墨,一阵寒风吹来,落在人的脸上,凉凉湿湿的。

沈虞揉了揉眼睛,竟觉得有些湿润了。

“舅舅……阿槿!”

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一时哽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周让那张严肃的脸在看到沈虞的那一刻,瞬间柔和了下来。

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得决了堤。

阿槿掏出帕子,给她擦泪,沈虞反而哭得更凶。

阿槿一叹,干脆直接抱住了沈虞,对周让道:“大人,您先回去吧,明日我再带着小鱼再去看您。”

沈虞在这里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见一面周让和阿槿,可周让毕竟是外臣,沈虞是内命妇,两人即便是血亲也不好在这么晚了私下见面。

周让叹了口气,不得不点头。

“好,”他上前抚了抚沈虞的小脑袋,粗矿的嗓子却含着无限的心疼与慈爱,“别哭了,小鱼,只要舅舅在长安一日,就绝不会要任何人再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