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过后的沈斯年完全变了一个人。
变得冷漠, 疏远,且不近人情。
白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最为亲密,且接近完全标记的程度,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为什么对你这么冷淡?”
听到谢峥沉默了一瞬, 这么重复道,白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说出来了。
“对啊, 我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最需要我了,但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信息素和标记的影响,不仅是他,我也没有那种不受控制, 忍不住想要和标记对象亲近的感觉。”
她这几天住院住得太闷了, 一整天都在病床上待着, 而白衡之前因为热潮期堆积了不少工作没处理,这些天也忙的不可开交。
除了谢峥放学得空会过来看看她之外, 就再没说话的人了。
白桃留意着少年的神情,他在听到她提起沈斯年的时候没有以往那样不悦, 和恼怒地打断她。
他垂眸敛去了神情,看不分明。
见他既没有反应, 也没有打断她, 白桃斟酌了下继续说道。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是因为我切割了腺体还没愈合, 加上他被我标记时候也伤到了腺体……”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能感知到你的信息素?”
谢峥削苹果的动作一顿, 突然的一下水果刀险些划破他的手指。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或许是我和你信息素匹配率比他高吧,我和你百分之九十九, 再过一两年分化数值稳定了,没准会达到百分之百。”
“他和你只有百分之九十三。”
这是谢峥才知道的。
好巧不巧, 在沈斯年被标记的当日,他下午时候刚好从医院拿到了前几日他来做信息素匹配率的检测表。
因为那时候少年还在昏迷,这张检测表是他送过来的。
百分之九十三,只有六个百分比的差距,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为什么她之前没有感觉到?
白桃皱了皱眉,心下的疑云也越来越大。
一旁的少年掀了下眼帘。
“你纠结他需不需要你做什么?”
“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你反正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能在标记之后不受影响,又不用花时间去安抚对方,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可是他毕竟是因为我才遭了这么大的罪的,我什么都没帮上他,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欠了他……”
白桃话刚说到一半,谢峥沉声打断了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衡哥已经帮你还了。”
她有些好奇:“他给沈斯年什么了?支票还是房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都不是。
沈斯年什么都没要,包括白衡承诺给他的婚约。
他只接受了白衡的一个承诺,那就是等到暑假之后去国外治疗。
不过谢峥知道,治疗是假,远离白桃,忘记白桃才是真。
他听医生说了,沈斯年这个情况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
没有了信息素的影响,时间就成了治愈一切的良药。
一年,两年,五年,总有会忘记,会释怀的一天。
而这些谢峥答应了沈斯年不能说,他不想让白桃永远生活在愧疚中,同样的,他也不希望因为对方的同情而在一起,成为束缚她一生的枷锁。
——这也是沈斯年没有答应婚约的原因。
“……一个留学的机会。”
半晌,在白桃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谢峥骤然开口。
“他对物理和数学一直很感兴趣,国外有个学校他很想去,只是因为经济压力他一直没机会。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借着这个时机,衡哥给他拿到了推荐信,不用等到毕业,今年他就能去。”
“?!今年!怎么这么突然?”
白桃愕然睁大了眼睛,对于沈斯年要去国外留学的时候很是惊讶。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峥脸色沉了下来,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白桃。
里面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是他什么人,他也和你没关系。你们顶多只是个标记关系,现在甚至都没有标记影响了,你为什么要要求他事事都给你说,事事都告诉你?”
他应该忍住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
这几天谢峥心里一直都很憋屈窝火,因为沈斯年所做的一切,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谢峥一直在想,当时如果进手术室的是他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
这种什么也没做,反倒得到一切到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而更让谢峥觉得不安的是,从醒来到现在,三天过去了,明明陪着她的是他,她说的想的全是沈斯年。
“白桃,我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抱歉。”
白桃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在提沈斯年,他会感到烦躁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他们两人一直水火不容。
谢峥深吸了一口气,将苹果塞到了她手里。
白桃眨了眨眼睛,看着还剩下一半没削皮。
“自己啃。”
他沉着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
啃什么?啃皮吗?
白桃一脸莫名地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敢再说什么,怕撞木仓口。
只是说是不说了,脑子里却不可避免想起了沈斯年。
热潮时候标记的画面很模糊,因为意识不清,所以一切都断断续续的。
沈斯年似乎说了很多,然而她一个字都没记住,就记得他好像一直在哭,标记之前在哭,标记时候在哭。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白桃突然觉得嘴里的苹果没了滋味。
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他了。
……
沈斯年几乎是在醒来的第二天就出院了,而白衡不放心她,硬生生拖到了一周后她才回到了学校。
在她住院期间王淇来探望过她一两次,饶是如此,她一进教室对方还是激动的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上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老白啊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没有你在的北皇是多么黯淡无光。”
白桃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看你昨天还发朋友圈晒战绩来着,有我没我你不是照样过得挺开心的吗?”
“也还行吧,就一般开心。”
她说着将这几天发的资料试卷什么的拿给了白桃,连带着笔记本一起。
“马上期末考了,这是老师圈的重点和我整理了笔记,你得空拿去复印一份,抄的话太多太费劲儿了。”
不提笔记还好,提到笔记白桃脑子里不可避免浮现出了沈斯年的身影。
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沈斯年整理好拿给她的,无论是月考还是期中考。
而这一次并没有。
白桃也不知道在在意什么,是因为朋友对她突然的疏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心头闷闷的,连带着看到出院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斯年……”
几乎是在王淇话音刚落的瞬间,白桃都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了。
不仅是她,白桃也愣住了。
“不是,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一次热潮是他给我做的标记,所以我就有点在意他的情况如何。”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起来反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王淇半信半疑地扫了白桃一眼。
“他还好,这几天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腺体那儿一直贴着隔离贴挺奇怪的。我记得他发热期不是刚过吗,贴这个做什么?”
隔离贴?
是腺体上的伤还没好吗?可那应该是纱布之类的包扎啊,为什么要用隔绝信息素的隔离贴?
要是真的有伤这样反倒会闷到伤口,更难愈合。
白桃没说什么,心下却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等到大课间的时候她从医务室那里拿了些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又拿了些药,在平时他必经的楼梯口等着。
沈斯年是等到了,然而他在看到她的瞬间只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教室那边过去了。
“等一下!”
她赶紧唤住对方,拿着袋子上前。
沈斯年垂眸:“有什么事吗?”
被这么凉凉问道,白桃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没精打采。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身体好像还没痊愈,想着给你那点药和补品之类的。”
沈斯年看着袋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他没有接过,反倒皱了皱眉。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你腺体……”
“也已经好了,只是我信息素这几天不稳定,所以用了隔离贴。”
他冷声打断了白桃,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又似不耐烦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白桃看着眼前人冷漠的眉眼,那曾经温柔注视着她的视线不再。
巨大的落差让她很难受。
“沈斯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标记的时候没轻重你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我没生气,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说出这话的瞬间,头顶传来了沈斯年的一声冷笑。
“朋友?你以为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吗?我之前只是想接近你随便找个一个借口而已。”
他说着往前一步,两步,最后把白桃生生逼在了墙角,退无可退。
“现在我不想和你假扮什么朋友关系,也不想和你有过多的交际。所以你如果真的关心我,在意我的感受,就离我远一点,我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白桃愕然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斯年。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可是你再生气现在也是在依赖期,你把我推开只会让你更难受。就算你不想和我有什么交集,也至少等到依赖期之后……”
“啊,你不提起我差点忘了。”
他凑近了些,在鼻尖快要擦到白桃的鼻尖的瞬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