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烬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继而思考起有什么办法可以警示“自己”。
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想法,暂且按下,对钟异之道:“你御剑飞了一圈,可有感悟?”
钟异之点点头。
他人授课千遍万遍,不如自己试上一遍。在天上,和在地上,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他自入门起,身边众人就说他资质极差,苦修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引气入体。但他没有放弃,每日勤修苦练,付出比常人多数倍的努力去修行,为的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但今天,云郎带着他遨游天地间,他才发现,修仙问道从来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他喜欢御剑,喜欢俯瞰天下美景,就算学不会精妙高深的法术,只要能像今天这般在天上飞一圈,就足够他高兴了。
朔烬见他似有所感,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抬手伸出两指,牵引着钟异之回到渺渺峰。
“那傻小子还在底下等你呢。”
钟异之一愣,就看到陆祁盘坐在演剑场上,似乎是在吐纳入定。
“原先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嘲笑我,说我笨鸟先飞都飞不动。”钟异之笑了笑,“但他好像挺担心我的,我就原谅他吧。”
少年爱憎来去皆快,前一刻相看两相厌,后一刻说不定就能握手言和。
朔烬没有下去,将钟异之放下后,便直接往凌道峰赶去。
沉陵尊君估计没想过,他的一番亲口教导,某苍狼大王半个字都懒得转述,反而听沉陵说了一遍后,一不当心学会了御剑术。
——御剑飞行,好像特别容易。
朔烬无心偷师,但天赋异禀这种事,谁也没办法。
到达凌道峰时,已近日出。
朔烬趁着四下无人,一路飞奔至卧室,变出笔墨,决定给白日里的自己留些线索。
比起一个古古怪怪的剑道尊君,朔烬更愿意相信自己。他思索起平日的习惯,撩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认真写下“小心沉陵”四个小字,写完后还哈了口气,举着胳膊看了会儿。
皱眉,他仍是觉得有些不妥。
试想一下,若是某天他醒来,忽然看到身上被人写了字,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字的内容,而是竟然有人能够在不惊醒自己的情况下近身,简直细思极恐。
他必须要让云郎认识到——留下字迹的不是敌人。
照理说,夜间时,他想不起白天的事;那么白天的自己也应当想不起夜间的事。但凡有点警惕心,都会生出疑惑。朔烬自认不蠢,那么云郎应当也笨不到哪里去。
有什么可以证明留字者是友非敌呢?
朔烬沉思片刻,很快心生一计,有了。
他右手重新提笔,迅速在左手胳膊处添了几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隐去笔墨,安心睡去了。
晌午时分,阳光透过开合的木窗撒到床上,落在沉睡之人的脸上。
云郎感应到强光,动了动眼珠,伸手摸索着拉起被子,将脸罩住。
“云郎,你醒啦!”耳畔似乎传来一声惊呼。
云郎闷哼了几下,转身贴墙继续睡。
“云郎,云郎,快同我说会儿话吧。”
云郎这回听清了,嘟哝道:“谁啊……唔,有事找我道侣,不要吵我……”
桃花精爬上床,隔着被子用手指戳了戳背,伤心道:“你跟尊君都两天没回峰了,昨夜里有人闯峰,我好怕呀。”
云郎隐约听到啜泣声,慢慢醒转过来,脑袋从被窝里伸出,眯着眼呆呆看了会儿桃花精。
“小桃……你怎么哭了?”
桃花精颤巍巍道:“前几日,有只大狼妖将你掳走了,还变作你的模样骗我,可把我吓坏了。”
云郎揉了揉眼睛,记忆逐渐回笼——是了,他又被妖怪掳走了。
幸亏夫君法力无边,及时救回了他,还让辰极剑带着自己去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山谷。那里还有一个神奇的水潭,他在里面泡了一下午的温泉,夫君还答应他会在凌道峰做一个一样的池子给他玩。上岸没多久……
“啊!”他想起来了,上岸没多久,又有一大批妖怪伏击,然后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小炉鼎目瞪口呆,愈发觉得做夫君的道侣太不容易——天天都要被妖怪抓走,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怪不得之前,夫君不太愿意同他结亲,他还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夫君早就料到了会有此局面,不忍他涉险……
云郎深觉震撼,隐隐觉得夫君爱自己爱得深沉。他转过脑袋,问道:“你说我是被一只狼妖掳走的?”
桃花精点点头,想到自己在狼爪下吃过的种种亏,气愤道:“他来凌道峰好几天啦!凶神恶煞的,尊君也不管管他,就这么冷眼看着我被欺负。”桃精顿时悲从中来,眼巴巴养着云郎:“这世上,也就只有云郎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