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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赵归雁看不见任何东西,凭着感觉朝右边屈了屈膝:“多谢陛下,臣女告辞。”

忽的有低笑声传来。

采月轻轻戳了戳她的腰,低声提醒:“陛下在您左边。”

赵归雁脸颊发热,不敢乱看,推着采月往前走,催促道:“快走快走。”

太丢脸了!

……

三日一晃而过。

天还没亮,荣国公府却是灯火通明,长烛高燃,映照得整个天空都亮了一片。

因为册立的旨意几日前就下了,府里早早的就开始做准备,倒也不显得慌乱。

寅时一刻,女官将赵归雁唤醒。

昨夜赵归雁辗转良久,丑时才堪堪睡去,这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她睡眼朦胧,骨头都是软的。

方岚无奈,拧了块冰帕子,低声道了句“皇后娘娘冒犯了”,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贴在赵归雁脸上。

赵归雁被冻的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方岚见赵归雁清醒了,低声道:“皇后娘娘,快些起了,到时候宫里来人了,莫要耽误了吉时。”

赵归雁揉了揉额角,强行压下困倦,慢慢下了床。

方岚捧了喜服,替她一件件穿上。

皇后朝服精致华美,但也繁琐,里外共八层,穿戴整齐后,赵归雁只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方岚却极为满意,她绕着赵归雁左瞧右瞧,眼底满是惊艳。

这大红色的婚服穿在赵归雁身上,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窈窕有致。

那迤地长裙上的金色凤凰活灵活现,振翅欲飞,更是贵不可言。

宫里还派了两位妆娘来府,妆娘是这长安城里手艺顶顶好的人。

妆娘也见过不少美人了,看见赵归雁的时候,还是有些惊住了。

不施粉黛就如此绝色,若是妆成,那该是怎样的明艳四射?

妆娘颇有些见美心喜,想要一展身手。

赵归雁由着她们摆弄,方才穿衣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自己帮不上忙,只要乖乖坐好。

明明是她的婚礼,如今最悠闲的却是自己。

妆娘很快上好了妆,赵归雁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人,也呆住了。

她平日里不会涂脂抹粉,稍稍重要的场合才会着淡妆。

今日成婚,一应脂粉皆是鲜艳靓丽的色彩。

丹唇黛眉,明眸皓齿,浓妆淡了她的稚嫩,完完全全地勾勒出女子的妩媚,说是艳冠群芳也不为过。

赵归雁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很陌生。

妆娘见赵归雁直愣愣地看着镜子,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怕也是看呆了吧?”

妆娘自己很满意自己化的妆容。

赵归雁脸微热,挪开了视线。

方岚从一旁的托盘中捧出那顶凤冠,这凤冠上面缀有几百颗珍珠,四只金色凤凰众星捧月般衔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点翠金丝,宝石不计其数。

雍容华贵,价值连城。

赵归雁咋舌,这凤冠压在脖子上,这脖子都要断了。

方岚小心翼翼地替她戴好凤冠,如此凤冠霞帔才穿戴好。

这样一番梳洗打扮,外头的天色也露出鱼肚白。

这边妆成,屋子外就涌进来一大批人,挤满了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

府里的女眷早就等在外面了,只是赵归雁在内里梳妆,转圜不开,她们进去也是碍手碍脚,这才被挡在了外面。

如今女官和妆娘退了出来,她们自然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府里女眷众多,今日和她不熟的都觍着脸在她面前,装作一副热切的模样。

这一迭声的道贺声,吵得人脑仁突突的疼。

赵归雁抿着唇轻笑,淡淡颔首,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

这边闹了大半个时辰,女官才进来禀告,说是该去长辈处听训了。

赵归雁暗自松了口气,由两边的女官搀扶着去了福寿堂。

老夫人今日穿戴整齐,也抹了胭脂,很是精神。

她老眼欣慰地看着赵归雁,眼中似有泪水闪烁。

“宫中艰难,如履薄冰,不比国公府,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望你讷言敏行,三思后行。”

赵归雁盈盈一拜,“谨遵教诲。”

老夫人揩了下眼泪,摆了摆手:“去吧。”

赵归雁依言,折身离开了福寿堂。

赵清鸿快马加鞭,昨日赶回来了,日夜兼程,他身上满是困倦,不过眼里精光硕硕,看不出疲态。

赵清鸿和杨氏双双端坐于上首,家中其他长辈则是分坐两侧,小辈都站在后面。

众人见她进来了,皆起身相迎。

今日她既是女儿,又是皇后。

赵清鸿仍不死心,这听训之时也要让她以后家族为重,莫要失了赵家子孙的责任。

杨氏今日兴致不高,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曾经披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宫。

杨氏简单地说了几句,便不说了。

赵清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赵归雁瞧着这一幕,心里涌上讽刺。他们明明对她毫无感情,却还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戴上虚假的面具,说着情深义重的话,真是可笑。

不过以后她入了宫,眼不见心不烦,他们要唱些什么大戏,她也看不见了。

赵归雁安然浅笑,便拜别了父母。

方岚替她遮上盖头。

她出府的路早已设了帷幕,前院也有御林军看守。

今日前来迎亲的,是恭亲王。恭亲王是先帝第十子,生母是裕太妃,恭亲王不喜名利,早早做了个闲散王爷,与今上感情尚佳。

恭亲王旁边还站了两位朝中重臣,平远大将军和宁国公,虽说是武将,可皆是手握大权的人。

可以说这迎亲的礼制规格是很大了。

赵清鸿看了一眼,就知道,陛下是花了心思的。

当初赵青鸾入宫,可是没有这等仪仗,仅仅来了礼部尚书和安远侯。

赵清鸿不由喜出望外,和三人见礼。

除了恭亲王,另外两位与他平级,可三人都远非他比得上的。

三人今日给足了他面子,道贺之后还和善地与他交谈。

说实话,他们也羡慕赵清鸿羡慕得紧。

一门两皇后。

这开国以来,都没有这等先例。

荣国公府也是好命,大女儿先占了皇后之位,小女儿后占了陛下之心,这立后太过匆匆,硬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旁人。

赵归雁由女官搀扶着上了凤辇,珠帘一落,车辇外的景色就朦胧起来。

道路两旁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兴致勃勃,不停地讨论今日的帝后大婚。

“这赵家五小姐是谁?以前怎么都没听到过什么名声?”

“人家自小养在江南,你从哪去听?”

“不知道是何姿容,竟然胜过了长安城这么多声明远播的美人才女。”

“不过倒是可惜了,今上不近女色,嫁入宫里也是守活寡,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分罢了。”

“你莫要在这里说酸话了,这皇后之位众贵女千金可是抢破了脑袋。谁让陛下丰神俊朗,惹得众女子春心萌动……”

“……”

赵归雁从红绸下方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攥紧了手。

赵归雁咬了下唇,舌尖漫开甜腻的口脂香味时,她慌慌松了口。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那些话,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得劲儿。

可若是深究缘由,却如何也寻不出。

赵归雁悄悄松开了手,不想去想这些费心神的东西。

“迎凤归!起!”

外头一声高亢的喊声,凤撵便平稳地行驶起来。

皇后凤驾,在婚礼这日,可从宣武门入。

赵归雁眼前只有一片红,她端坐在轿撵中,只能听着帘外一声声唱喝声,猜测自己的位置。

眼睛瞧不见,其实很容易心慌。

赵归雁在庄严肃穆的鼓声和丝竹声中,心下惶惶,终于生出几分大婚的真实感。

也不知行了多久,凤撵停了下来。

无人唤她,周遭只有乐声,以及自己逐渐躁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

“哗——”

珠帘晃动,玉石叮咚作响,沉暗的空间内霎时洒进了漫天天光,赵归雁蓦地僵住了身子。

红色的视线里,多了一抹白。

骨节分明的手,不同于她细腻如玉的白,带着男子特有的锋锐,是寒光凛冽的冷白。

“赵归雁,可以下轿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