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全文完结

另一个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极细微地哼了声。听起来有气无力,倒像是幼猫叫。

门外窥探那黑影震惊地猛抽一口凉气。

果然是软禁西阁!不止软禁,只怕还在趁夜刑讯逼供。

如此重要消息,定要禀告主上!

黑影立刻原路返回,无声无息地潜下步廊。

黑影急匆匆下山后,半山步廊朱红廊柱背后转出一条人影。

今夜值守西阁的周玄玉佩刀站在阴影里,冷笑挥手,“弟兄们跟上。今夜顺藤摸瓜,捞大鱼。”

——

西阁里细微的声响被呼啸山间风声裹挟着,若不像刚才那位不速之客那样,耳朵紧贴在门上,根本无法听见分毫。

摇曳微弱的烛光里,一个金手钏从窗边扔了出去。

“睡吧。”洛信原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放下内室层层帷帐,“不早了。”

散发着旺盛热力的火热身体只穿单衣钻进被褥,暖烘烘的,比汤婆子还管用,梅望舒闭着眼靠了过去。

“我今日得了一张有趣的密信。”她阖上眼睛,抵抗着浓浓睡意,

“虽然极力抹去痕迹,但送信之人当时应该离得不远。查一查,能查到不少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摸到背后主使那人,如果是我所想的那位……”

“他是北魏国主颇为宠爱的儿子?趁他人还在京城,捉住错处,证据直接送去北魏国都,谈判边境互市时可以多敲他们一笔。”

洛信原听着听着,笑了起来,把她翻身时掀开的衾被又掖回去,“行了,都累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敲人一笔。明天再说,早些睡吧。”

两人相拥着,几乎完全陷入梦乡时——

下方步廊的铜铃悠扬响起。

有人半夜求见。

洛信原不予理会,等山下声响识趣停下,不料铜铃声坚持不断,响了足足一刻钟。

他深深吸气,在夜色里摸索着坐起,拉下回应铜铃。

“上次齐正衡夜里这么做了一次,从此换了你守西阁。”

洛信原披衣开门,站在殿门边,唇边泛起寒凉笑意,“怎么,玄玉也学会扰人清梦了。真不怕被朕扔下山?”

周玄玉惶恐跪倒,“臣,臣夜里捉到了一个北魏细作。”

“嗯?”梅望舒从半梦半醒间拉回神志,轻轻地嗯了声,披衣起身。

点亮了床边一盏琉璃灯,刚要侧耳倾听北魏细作之事——

忽然一阵难以抵抗的晕眩传来,她原地摇晃了几下,眼前发黑,艰难地撑住墙边,

“信原……我,我不太好。”

晕眩的感觉时断时续,依稀感觉有人冲过来说话,又有人扶着她去躺下。

再度完全恢复清醒时,视线里模模糊糊显出一身石青色官袍的邢以宁,坐在软榻旁边的红木绣墩上,边写方子边说话,

“陛下得先恕了臣的罪,臣才敢如实把诊病方子呈上来。陛下若不恕罪,臣是如论无何不敢把方子给陛下的。”

洛信原站在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外面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

他的脸色上看不出喜怒,但双手撑在在窗棂处,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但说无妨。”他低沉地道,“无论什么样的病症,开出什么样的方子,朕恕你这医者无罪。”

“臣谢恩。梅学士这个病症并不难诊出,药方子好开,对症之药也容易寻,就是要遵医嘱。”邢以宁刷刷刷写了几笔递过去。

洛信原忍耐着压抑狂暴的心情打开。

除了药方,只写了一行简短医嘱。

“病人多静养。禁房事三月。”

“……”

洛信原磨了磨牙,医嘱在手里揉成一团,淡笑,“邢以宁,你真是活够了。”

“臣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未说。说完了陛下定会留臣一条小命。这句话雪卿也听好了。”邢以宁赶紧回身看梅望舒,确认她人是否清醒。

梅望舒撑坐起身,冲他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邢以宁起身,整了整身上衣袍,向洛信原郑重行礼,

“陛下大喜。雪卿身上的症状,是喜脉。”

梅望舒和洛信原同时怔住。

两人的目光隔着几步距离交汇,彼此注视着,脸上露出震惊神色,西阁里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梅望舒后知后觉地抬手抚摸自己的小腹。

“……怎么会?”

“怎么不会。”邢以宁叹气,“上次我去城东替你诊脉时月份还小,脉象不明显,这次喜脉明显,已经快两个月了。身上癸水多久没来了?你竟未察觉?上次一个字都没有和我说。”

梅望舒罕见地思绪凝滞起来,仔细思索了许久才说,“我身上癸水推迟惯了的,偶尔迟上一两次,原以为正常……”

“心太大。前些日子你还去赴国宴?没喝太多酒吧?怀身子的这几个月再别喝酒了。”

邢以宁叹着气又拿过一张纸,把‘三个月禁房事’的医嘱又抄录一次给她,“前三个月胎相不稳,务必遵医嘱。”

洛信原站在窗边,目光凝在远处,久久地回不过神来,窗外的穿堂大风持续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袍下摆在风中摇摆不休。

他突然疾步走了出去。

脚步声失去平日沉稳,迅速消失在步廊远处。

邢以宁跟这边的人说了一半,那边的人竟不见了,惊得他目瞪口呆,“走了?那位听到这么大的消息,他就这么走了?!”

梅望舒倒镇定得很,“或许是惊吓太大,找个地方独自静一会儿。等他想明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