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予川紧跟过去,路过沙发时,同两位长辈分别点头叫了声“祖母”和“舅舅”。
纪轻舟起初一直被解予川和沈南绮遮挡着视线,直到此时走到会客厅中间,才看清那黑衣男子的模样。
一看之下,心跳便怦然加快了频率。
对方穿着一身墨染似的黑色丝绸长衫,坐在一张带有皮质坐垫的黑胡桃单椅上,肤色冷白,黑发侧分,半遮眉眼。
眼睛的位置蒙了条黑色纱带,衬得高挺的鼻梁线条愈发清晰深刻。
不知是侧背着窗的缘故,还是在不见光的室内待了太久,他搭在扶手上的双手肤色格外苍白,可清晰地看见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筋脉纹路,身形也有些消瘦。
颜色浅淡的双唇平平地拉成直线,一副即将在沉默中变态的病娇样。
毫无疑问,这张脸,即便被蒙住了双目,也是极为英俊的。
而更令纪轻舟中意的是,此人自带了一种神秘的不近人情的冷肃气场,似寂静雪地里
的一株寒梅,
凛然不易靠近,
却散发着迷人幽香。
这令原本对合约“丈夫”没什么兴趣的他,一下子有些好奇起对方的经历。
究竟拥有怎样的过往,才使这位本该悠哉享受富贵人生的大少爷,成长为了现在这副孤傲凌人的模样?
“此次真是遭了大劫,受大苦了,都过去这么好几个月了,后脑勺还有疤呢……”
沈南绮站在青年的身旁,弯腰细细查看着儿子的变化。
右手轻轻触碰着他后脖颈附近受伤的地方,似想要抚摸又怕弄疼他的样子。
沈世森见状也很心疼妹妹,就起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元元的外伤基本都痊愈了,头部的手术也很成功,接下来就是好好疗养,他年轻,身体本就强健,恢复起来很快的。”
沈南绮扶着椅背,拿出手帕擦掉眼角泪珠:“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他独自在外,受这么重的伤,要不是你托同学帮忙,恐怕……”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沈南绮点点头,垂眼看着儿子眉宇下缠绕的黑色纱带,迟疑问:“他的眼睛,之后要怎么办呢?”
“这失明的问题,目前怀疑是视神经受到损伤,国外住院期间能采取的治疗手段都试过了,效果不是很好。”沈世森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娓娓道来。
“我想也许采取针灸和中药手段进行调理会更有效,所以打算试试,但这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操之过急。”
老太太听得微微叹气,问:“那中医方面,你有推荐吗?”
“这您不用担心,我知道余杭有位张老先生在针法上很有造诣,已经派助理前去拜访了,等有消息了就联系你们。
“这几天就让元元多多休息,吃好睡好,避免过度劳累,慢慢来,总能恢复的。”
沈世森的声音平缓温和,给人可靠的安全感。
沈南绮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沈世森面露和煦微笑,给予鼓励般地点了点头。
又聊了几句,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有些抱歉地朝几人说道:“我医院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老太太仰头客气道:“不好耽误你时间,你先去忙吧。”
“阿梁,送送沈医生。”
“我送舅舅吧。”解予川接道,“正好要去厂里一趟。”
为了幼子之事耽误长子的工作,沈南绮本就心怀愧疚,闻言自是一口答应,同时也不忘嘱咐:“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
解予川微笑点头:“知道了。”
待到沈世森和解予川一块离去,梁管事关上了会客厅的房门,屋子里顿然寂静下来。
“小倾,过来。”
正当纪轻舟分析琢磨着他们对话里的信息时,坐在长沙发一侧的老太太忽然抬手招呼他过去。
纪轻舟起先还没反应过来
,
直到对上了老太太沉凝的眸子,
才确定对方叫的人是自己。
他当即迈步过去,刚在老太太身旁坐下,便被她捉住了手腕。
“又见面了,之前的约定都记得吧?”老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确认般地询问。
老太太不知从前是做什么的,面容颇冷峻,她又穿着满是绣花的黑缎子裙褂,一身打扮瞧着活像封建遗留的老古董。
被这样一个人盯着,即便对方上了年纪,身子瘦小,也很是有压迫性。
纪轻舟眨了下眼,面不改色道:“当然,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