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从鱼回国子监的路上,遇到了秦溯。</p>
秦溯身边难得没有左拥右簇的友人，而是只领着个书童踽踽独行。</p>
江从鱼心中纳罕，追上去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才问道：“秦兄平时好像不走这条路。”</p>
秦溯似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微微一怔,回道：“出城一趟,刚从城外回来,今儿是……家母的祭日。”顺道还祭拜了他外祖一大家子人,他们都按照母亲的遗愿被葬在一起。</p>
江从鱼听后也是一怔,没想到问出了人家的伤心事。他敛了笑安慰道：“令慈若知晓秦兄如今这般出色，定然会很高兴。”</p>
秦溯露出个有些发苦的笑容：“但愿如此。”</p>
连活着的父亲对他这般不满意,死去的母亲会为他高兴吗？</p>
江从鱼在心中暗暗叹气,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自己看不出旁人的伤心难过,可偏偏他就是看到了。</p>
他不再谈论此事,改为与秦溯讨论起月试的试题。</p>
他可是把各斋的考卷都讨来看过的,挑出几道值得与秦溯探讨的题目并不难。</p>
两人如此相谈一路,见秦溯脸上已无哀色，江从鱼才与他作别。</p>
才回到斋舍没多久,江从鱼就瞧见何子言一脸傻乐地进来了。</p>
江从鱼把手里的书一扔,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p>
何子言见没旁人在,忍不住和江从鱼分享何国舅要请陛下来赴他生日宴的事。</p>
江从鱼一点都不怀疑真假,由衷夸道：“你家陛下对你可真好。”</p>
这也不是过冠礼那样的大生辰，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都要来参加，可不就是真心实意把何家当自家人吗？</p>
听江从鱼这么一夸，何子言倒有点不自在起来。他说道：“我爹只是去问问而已，陛下没说要来，你别与旁人说。”</p>
江从鱼点头答应。</p>
何子言本来就脸皮薄,他要是把陛下要来的事嚷嚷出去，当天陛下却没有来，何子言恐怕羞愤欲死，连国子监都不想来了。</p>
何子言还是不放心：“我爹他们就是想着陛下人不过来，随便赐点什么下来也好，省得别人觉得陛下不喜欢我们家。”</p>
说起来这事与江从鱼还有点关系，不久前陛下为了江从鱼狠狠处置了他一叔，现在他一叔已经在矿里挖煤了！</p>
可把他爹娘吓得够呛，至今还在夹着尾巴做人，有人宴请他们都不去了。</p>
要是这次他生辰陛下给他赐点东西，也算是安了他父母的心。</p>
何子言把其中曲折讲给江从鱼听。</p>
江从鱼没想到还能扯上自己，思来想去只能改口夸道：“咱陛下可真好。”</p>
“陛下确实圣明。”提到这个话题，何子言的话头就止不住了，“我听我娘说，一叔离了家，一婶她们的日子倒是好了许多。”</p>
“我一婶性子太软和，从前一叔不爱重她，底下的人也不敬着她，前些天我娘过去帮着发落了几个欺主的刁奴，她才真正开始掌家。”</p>
人手里有了钱和权，整个人的面貌都会不一样，哪怕是后宅中那点儿蝇头大的掌家权也一样。</p>
至少何子言昨儿见了他一婶一面，觉得她往日的怯弱都少了大半，两个没出嫁的堂妹打扮得也像模像样了。</p>
哪怕那是自己的亲一叔，何子言也得说句公道话：“陛下处置得太对了。”</p>
江从鱼听得连连点头：“少了个祸家的，日子过起来肯定更舒坦。”</p>
说真的，那种不是整日流连秦楼楚馆就是去赌坊欠下一屁股债的丈夫，妻子不盼着他死在外头那都是顶顶心软的。</p>
袁骞他们回到斋舍时，听到的就是江从鱼和何子言齐齐在那隔空拍当今圣上马屁，直夸陛下英明神武。</p>
袁骞几人：。</p>
没想到你们在这方面还挺有共同话题的。</p>
假期刚过，各斋的月试成绩都出来了，又是有人欢喜有人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