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黑就从来没有对她或者研磨撒过娇,一直都是给予安慰的那一方。
如果小黑是因为害羞才不说的话,那么,换她来索要拥抱的话,会不会让小黑稍微高兴一点呢?
毕竟,拥抱本身带来的温度,并不会因为语言的先后顺序而改变。
越想越有道理,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的黑子静也,天空蓝的眼睛愈发明亮,连伸出去讨要拥抱的手,都更理直气壮起来。
——就算小黑不说,她也能知道。
但这句话即便反过来,也依然成立。
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幼驯染的行动和思路,黑尾铁朗失神片刻后,再度弯起眉眼。
他收拢指尖,俯身拥抱他小小的幼驯染。
或是,被给予了这个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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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搬家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在一个周末,黑子静也照常造访了猫又老师的家,目的却是为了道歉。
她说明了自己即将搬家、准备升入帝光中学,以及——并不打算加入帝光排球部的计划。
从一开始,黑子静也之所以会选择排球,就只是为了小黑和研磨而已。
既然现在暂时跟幼驯染分开,哥哥又喜欢上了篮球,她自然没有继续坚守在排球部的理由。
可哪怕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在面对一手教导自己的猫又老师时,黑子静也还是无法不感到愧疚。
她低下头,再次郑重地道歉。
却被猫又育史阻止。
“为什么要道歉?事实上,早在你说,对白鸟泽那套方法不感兴趣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应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了。”
没有任何气恼或是不满,猫又育史笑呵呵地这样说。
他是音驹的总教练,带过了一批又一批学生,自然多少有些识人的本事,足以看清这位小弟子的本质。
黑子静也并不渴望胜利。
她飞速成长的动力,除去对“未知”的好奇心以外,更多的,还是想要看到身边的人,在比赛胜利的瞬间,那副满心喜悦的耀眼姿态。
倘若她真的热爱排球,又怎么会止步于旁观,始终不肯亲自站上球场呢?
“和那些追逐胜利的选手不同,静也,你是能够为了他人而闪闪发光的类型。所以,不可以低头道歉啊。”
猫又育史拍了拍小弟子的脑袋,示意她抬起头。
毕竟,排球本就是一项,要人一直一直向上看的运动。
“排球也好,篮球也好,都不要放弃,变得再更加贪婪一点吧?如果是静也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去不断挖掘自己的可能性,不要留下让自己后悔的机会——这就是人年轻时该做的事情。至于旁人的评价,根本不重要。包括我在内。”
说到这里,猫又育史眯起眼睛,眺望向无边无际的万里晴空。
想起当年跟乌养一系的戏言,他不由笑了笑,将那番话原摸原样地重复了一遍,说给黑子静也听。
“我们也不过是擅自种下了种子,又擅自期待花开的老家伙而已。”
这就是教练的工作。
比起这个,猫又育史倒是更在意,他的这位弟子,在作为“小教练”的这段时日里,哪怕一瞬也好,是否感到过发自内心的喜悦。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黑子静也带着浓厚鼻音的哭腔,用力“嗯”了一声。
猫又育史便哈哈大笑:“这样啊。这样就足够了。”
随后,他也提到,乌养一系已经因病引退,而他自己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计划在来年的5月辞职。
乌野和音驹关于“垃圾场决战”的约定,仍然没能实现。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啊。”
猫又育史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是那种并不太抱希望的感慨口吻。
已经哭成小花猫的黑子静也,却斩钉截铁般,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会的!一定会的!”
脸颊都被泪水染成湿漉漉的一团,她分明抽咽得都说不清话了,却还是一口咬死,不留任何回旋余地。
“因、因为,期待着这场因缘对决的人,并不只有我们,对吧?乌养教练的学生也好,直井先生(音驹教练)也好,谁都不会放弃的!”
“……如果直井先生敢放弃的话,我就去帮猫又老师敲他的脑袋!把他敲到清醒过来为止!”
猫又育史在心里比划了一下,直井那小子跟静也的身高差,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他将纸巾递给小弟子,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答应。
“啊。那就拜托你了。顺带一提,我也跟直井那边打过招呼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欢迎你去音驹排球部参观。”
“时不时帮我去监督监督吧。如果直井表现太差,被你抓住了把柄,要记得回来跟我打小报告哦?我帮你去训那小子,保管他不敢有意见。”
黑子静也攥紧拳头,表情严肃,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状,猫又育史提前给直井学默哀三秒钟。
任何人的偷懒或是不长进,在这对永远望向胜利的眼睛前,都只会无所遁形。
他忍不住抬手,又摸了摸小弟子毛绒绒的脑袋,语气中既有大猫对幼猫的怜爱,也有对未来寄予的无限期待。
“——去创造属于你的下一个时代吧,小教练。”
………………
…………
……
即便再不情愿,时间也不会停下脚步。
到了搬家的那一日,走动频繁的黑尾家和孤爪家,自然是要来送邻居离开的。
黑尾铁朗叮嘱静也要听哥哥的话,不能再那么挑食,晚上不许熬夜打游戏,每天都要跟他们联络,等周末大家再约见面。
然后,孤爪研磨转手就把自己之前淘汰的那台旧游戏机,塞给了静也,说是以后也可以继续联机打游戏。
黑尾铁朗深呼吸。
他给了哲也一个眼神,对方立刻面无表情地比划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会盯着妹妹的。
欢送会开到一半,从“野生”进化到“家养”的猫头鹰,也扑腾着翅膀,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却是一只难得表情严肃的猫头鹰。
“……我会做到的!”
刚一见面,黑子静也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到木兔光太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类似承诺的开场白。
已经习惯了去迁就小教练的身高,不再需要提醒,体格高大的少年便自觉俯.下.身来,动作流畅得近乎温驯。
但他的目光却一点也不乖巧,更像是猛禽锁定猎物时的坚定。
以及太阳般,让人不得不去相信的强大自信。
“教练的荣誉来自选手的成绩。那我就去成为数进一根手指的王牌,抵达更大的舞台!”
“到那个时候,就算静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没办法亲自到现场来看,也没关系,注视着电视里的我吧!”
“黑子静也是木兔光太郎的小教练,我一定会这么告诉所有人的!”
这是他抓着姐姐帮忙,苦思冥想了好几个晚上,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临别礼物。
猫头鹰骄傲地挺起胸膛。
而黑子哲也侧过脸,半信半疑地,小声询问与之更熟络的研磨。
“孤爪君,请问排球里,有什么特别代指王牌的称号,是‘数进一根手指’的吗?”
孤爪研磨沉默片刻后,不太确定地说:“……我想,木兔学长说的,应该是‘首屈一指’?”
黑尾铁朗一整个憋笑大失败,脸都快红了。
唯有当事人黑子静也,还一脸茫然。
的确是很让人感动的宣言没错,但她歪了歪头,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谢、谢谢木兔前辈?不过,那个,我好像……只是搬家,不是离开东京,去很远的地方吧?”
猫头鹰震惊。
猫头鹰回头。
“……黑尾!!!”
早在听到旁边小黑偷笑的时候,孤爪研磨便冷漠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供木兔光太郎发挥的空间。
虽然力气没有木兔光太郎大,但黑尾铁朗由于招惹仇恨的次数太频繁,也练就了一身灵活的逃跑技巧。
同样习以为常的黑子哲也,便端着香草奶昔,又给研磨递了一块苹果派。
二人一起站在前排的VIP席位,观赏这场动物杂技表演。
最后,还是黑子静也跑去叫停的。
把还在冲木兔光太郎做鬼脸的小黑往后推,她看向依然气鼓鼓的猫头鹰,却忍不住眉眼弯弯地,回答了对方的上一个问题。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木兔前辈。不过——”
黑子静也笑着,反手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幼驯染,以及即将同样迈入竞技战场的兄长,言语间满是信赖。
“要小心,说不定会被抢先一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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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用胜利为你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