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张网

须知,这可是很多朝臣,也未必敢随便发言的事情。

而其对交趾的轻蔑与忽视态度,在文字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正好,在杨汲的位子不远处的食客,也在议论着今日的汴京新报上的内容。

“哪怕是交趾郡王,也不能破坏交趾与大宋的君臣之谊!”

“这胡飞盘,总算又开始说人话了!”

“就凭这句话,当满饮此杯!”

杨汲循声看去,看到了几个穿着粗麻衣的汉子,正围着一盘烧肉,就着酒,聊着天。

“胡飞盘?总算说人话?”杨汲咀嚼着那些汉子嘴里的内容:“也就是说,这汴京新报有一段时间说的话,不怎么叫人喜欢了……”

这是很关键的东西。

因为,哪怕在江宁府,也有人知道《汴京新报》的态度,或许就是宫中的态度。

所以,看报是在京官员的必修课。

传说,御史台的乌鸦们,更是每天都会看《汴京新报》,以便从中找到终南捷径。

继续翻动着手中小报,在二版的角落里,杨汲看到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报道——县、镇胥吏或不服开封府。

再看内容,虽然只有几十个字,用的也都是、大概、听说一类的形容词。

但其中报道的,却是杨汲昨日的路上所见到的事实——下面的胥吏们,正在想方设法的重新设卡,盘剥过往商贾。

“所以……”杨汲夹起一块烧肉,放进嘴里:“宫中的少主,也知道了?”

他想着昨日,在汴河上的见闻。

先是襄邑的官吏,借口检查货物,严查违禁,将小小的货船,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

最后,李二虎只能和船老大一起凑了五贯钱打发掉。

下午到陈留境内的时候,就又遇到了打着‘征收水闸修葺钱’的官差。

又被他们拿走了五贯钱!

这些钱,不多不少,差不多就是过去过税的额度。

下面的人,确实在针对开封府,他们是故意的。

但,为何这汴京新报,要用听说、据说、传闻这样的形容词?

杨汲神采连连。

他的政治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或许藏着机会。

只要把握住,或许就能在面圣前,在天子面前留下一个得力的形象!

而这机会,稍纵即逝!

因为,只有第一批看出了宫中心思,并正好挠到宫中痒痒处的人,才会被宫中注意到。

等所有人都发现了……

那就只是跟风!

跟风的人,不可能有功劳!

所以,得赌!

“正好,吾今日要去吏部报道,还须向天子呈递一封劄子,说明在黄州这两年的情况……”

“这就是机会!”

杨汲想着,自己这一路上听说的种种消息。

也看着小报上那豆腐块的内容。

“赌了!”他轻声说道:“富贵险中求!”

他是第一代官员。

在他之前,他家族里就没有出过当官的。

甚至连进士都没有过!

他在选人阶级,沉浮了许多年。

从判司薄尉开始,他一路艰辛,才有了今日的官职。

拜宝文阁待制、朝散大夫,最高曾做到了刑部侍郎兼大理寺卿的位子上。

如今回朝,再任都水监,杨汲当然不想在都水监上致仕。

他也有着远大理想!

也曾梦想着,摸一摸那把清凉伞!

尤其是,当今天子公开曾在先帝前立誓,不杀待制、不罪宰执后。

他对那把清凉伞的渴望就更高了。

……

吕公著看着今日的汴京新报。

他的眼睛眯起来。

“刑和叔真的去了鸿胪寺,训斥了交趾进奉使?”他问着自己面前的李常。

“嗯!”李常点头:“昨日刑和叔面圣后,就到了鸿胪寺,严厉训斥了交趾进奉使,据说话说的很难听,交趾人都被骂哭了!”

“哦……”吕公著点点头。

他从拜相以来,就从不关心广西、熙河方面的事情。

他知道,这两个地方碰不得。

没办法,都是卧虎藏龙啊!

高家、向家人扎堆了!

听说,连崔家、任家也有人跟着跑了过去。

高家、向家,是两宫的家里人。

崔家、任家,则是皇太妃家里的人。

他吕公著谁都得罪不起!

只能远远躲着。

好在,这些在过去,从来只会惹祸添乱的外戚,如今似乎开始干正事了。

至少,他们没有惹出乱子来。

吕公著见此,索性也就不管了。

如今,他就更不会管了!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当初好友司马光,在开罪了高家、向家后,是怎么被高家、向家的命妇们,日夜围攻的。

可怜司马光,明明先帝曾有旨意,点了他的名,要拜他为相,天子对其也颇为亲爱。

奈何,两宫身边,日夜都有人在说他的坏话。

所以,其到死也只是执政。

死后才勉强追赠了一个宰相的荣誉头衔——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吕公著可不愿意自己落得和司马光一样的下场。

故此,吕公著只是问了一句,就不再关心,而是看向角落里,那豆腐块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