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p>
第十一章</p>
陶以墨大脑飞速运转。</p>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铁饼,飞来横祸的那一种。</p>
张六郎之所以主动询问她,问她要不要他的料子,其原因再简单不过,他想借着给她解燃眉之急的机会挣波快钱。</p>
张六郎在阳武县挣钱的机会并不多,毕竟此时的阳武县已被潘成济糟蹋了几十年,除了潘成济,便没什么有钱人,如今潘成济死了,矮个里拔高个,能称得上小有家底的人便是她与张老媪。</p>
张老媪是张六郎的外祖母,哪有外孙挣外祖母的钱的道理?</p>
不能挣张老媪的钱,便只能挣她的钱。</p>
所以张六郎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先让素节安慰她,自己再神色漠然问一句要不要丝绸料子,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既帮了她的忙,自己又实实在在得到了好处,可谓是一举多得,一箭双雕。</p>
看上去不染烟火、粲然若仙的,不曾想还有这种成算?</p>
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位贵公子,陶以墨多看了一眼马车上的男人。</p>
——到底是能从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大族里护住自己的人,心机手段远不是她能估量的。</p>
聪明有手段是好事,与这样的人合作,她能省很多事。</p>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拿了六郎的料子便是。”</p>
陶以墨道。</p>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简单估算了一下。</p>
张六郎身上的料子虽好,但只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好,远远没有到灵虚子那种叫人一眼惊艳的程度。</p>
先敬罗衣再敬人,单以衣服料子来看,张六郎的家世大抵是比不上的灵虚子的。</p>
更别提张六郎不被族人所容,只能依附外祖母张老媪过日子,更无法借助分毫家族势力。</p>
这种情况下,张予白的家底有没有张老媪丰厚都要打一个问号。</p>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所需要的丝绸能补上一点,便意味着可以少赔偿一点的赔偿金,让自己遭遇的损失降低一点。</p>
短暂衡量利弊之后,陶以墨立刻改变自己刚才的态度,变脸比翻书都快——</p>
“敢问六郎,您家中的丝绸是哪一种的丝绸?”</p>
陶以墨殷勤问张予白。</p>
“......”</p>
好的,他压根不需要琢磨如何劝说陶东家接受他们的馈。</p>
在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上,陶东家的思维无比灵活,坚决不让自己蒙受损失。</p>
素节忍俊不禁。</p>
张予白神色漠然。</p>
心里有了个标准,陶以墨继续说道:“六郎在这个时候出手助我,我怎能让六郎白白蒙受损失?”</p>
“六郎放心,你所赠与的料子,我全部按照比世面上高三成的价格来结算,绝不让六郎做亏本买卖。”</p>
比市面上高三成,便意味着她这笔生意几乎挣不到什么钱。</p>
如果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做这种买卖,但眼下挣钱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按时交货,把损失降到最低。</p>
素节眼皮轻轻一跳。</p>
——视财如命的女商竟然一改一毛不拔的性子,愿意高世面三成的价格收购他们的料子?</p>
张予白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p>
微抬手,往嘴里送了口茶,视线慢慢向陶以墨滑去。</p>
日头太盛,他看不清陶以墨的脸,可尽管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她落在他身上时的目光,鲜活而炽热,热烈而生动。</p>
芸芸众生的缩影。</p>
历史车轮下努力生活的小人物。</p>
“你需要哪种料子?”</p>
张予白收回视线。</p>
这便是对她开出的价格很满意的意思,陶以墨说道:“六郎这话倒是把我问住了。”</p>
“不瞒六郎,我绣坊里的生意极好,所需要的料子也极多。”</p>
陶以墨道:“商贾们每个人订的料子不一样,其种类之繁多、花样之琐碎不知几何。这些料子需要我拿着账目一一核对,不是我略微一思便能说出来的。”</p>
“这些普通料子倒也好说,最让我头疼的,是那些极为罕见的名贵料子。”</p>
既口头上达成合作,陶以墨便将自己的难处说给张予白听,“比如说,妆花缎之类的料子。”</p>
张予白眼底闪过一丝困惑。</p>
——妆花缎很难得?</p>
“妆花缎这种料子十分难织,需要十几个绣娘同时做工,手脚同步,不能有分毫差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