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泷夜叉姬》的故事中,也出现了与主人公泷子姬有感情线的人物分别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产屋敷无惨,另一个是两面宿傩。
但是这个故事的主旋律并非是泷子姬与的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它的本质在于泷子姬短暂的一生中所经历的一切,她从年幼时期开始便有所预兆的悲哀的一生。
在读者来信中,也有人问渊绚,『无惨爱泷子姬吗?』
渊绚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由她来回答,因为她也是“不知道”的,无惨从来都没有亲口对泷子姬说过半句爱意,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同样的道理,两面宿傩也是如此。这两个和泷子姬有过“婚约”的男人,都从未对泷子姬说过半句「我爱你」之类的话语。
或许是他们都认为这没有必要,又或许因为其他。
泷子姬从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出任何一段能够让她感到安心的感情——唯一最为贴近的,却也是虚假的欺骗。
兴世王——她父亲的盟友,一直以来都对她无比怜爱的阁下,也只是为了利用她来实现自己谋逆的目的。
没有任何人是纯粹地“爱着”她的。没有任何人会毫无保留地去爱她。
她从别人那里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幸福,也从自己的生命中找不到半分半缕的希望。
织田作之助在看完小说之后被字里行间那股浓郁的绝望所震撼,他甚至开始想渊绚是否是遭遇了什么令她感到痛苦不堪的事情,所以才会写出这样的故事。
『便如两年之前一般,我依旧希望,你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
写自己想写的故事,拥有幸福的人生。
织田作之助只要一想到渊绚正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便觉得自己好像也从她的生活之中汲取了幸福的养分。他好像也感受到了这样的人生。
读完他的来信的渊绚第一次给他写了一封回信。
她告诉织田作之助,这不是一个绝望的故事,而依旧是希望的故事,在信的末尾她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至少在奔赴“命运”之时,是她自己所做的决定。』
泷子姬一定会死,但死去的方式却可以自己选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最后的一点点希望——至少,她曾有过自己选择的机会。
如果太宰治看到了这封信,他一定会觉得非常赞同——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正如他在“不存在的记忆”中看到的织田作之助的死亡。
他本可以不去面对纪德,但他最终还是去了。因为织田作之助知道,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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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莹莹,如水的光华从玻璃窗钻进房间。
中岛敦正在港口mafia的公寓里,他坐在开着小台灯的书桌前,桌子上摆着一张信纸和一只铅笔。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铅笔和纸张都是罕见的奢侈品,它们甚至比巧克力或是糖果更加珍贵且难以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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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多不识字,所以他们即便拿到了铅笔,也绝不是用来书写,而是用来图画——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场景具现化投影在纸张上,对于孩子们而言是一项非常有趣的活动。
但是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中岛敦几乎没有触碰过铅笔和纸张。
所以当渊绚离开孤儿院之后,中岛敦从禁闭室里被放出来之后,他对渊绚的“信”究竟是如何写出来,究竟是如何投递给报社的,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
他好想给她写信。
中岛敦觉得心底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催促着他给渊绚写信,但是他的手指却无法像心底里声音所说的那样,『操』控着铅笔写出想对她说的话语。
中岛敦和渊绚已经有九年没有见面,在这期间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
于是中岛敦想,她真的还会记得我吗?
渊绚是中岛敦的第一个朋友,她也是中岛敦有过的唯一的朋友。
直到现在,中岛敦也没能找到自己的第二个朋友,太宰先生对他说,芥川君或许能够成为他的朋友。但是中岛敦每次见到芥川龙之介的时候,对方都是一副非常生气的,甚至是憎恨着他的样子。
朋友之间是不会存在憎恨这种情感的。
中岛敦想,他和芥川龙之介无法成为朋友。
面前摆着这张空白的纸中岛敦,想到了好多东西,最终他的记忆停留在当初的孤儿院的夜晚,他独自蜷缩在被窝里用手指在自己的手掌中轻轻地划下了「我也爱你」这样的话语。
中岛敦拿起了铅笔,他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我依旧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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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绚觉得这封信真的好奇怪,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甚至在信中都只有一句话,只有那一句——
『我依旧爱你。』
她觉得这可能是某个读者的恶作剧吧,相比于写出一些恶毒的甚至是诅咒的话语,她觉得写下这句话的人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
在渊绚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忽然之间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一个幼小的蜷缩着的身影。
中岛敦的身影。
从孤儿院离开之后,渊绚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哪怕一次,最开始时她只是不敢和涩泽龙彦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是后来她也逐渐习惯了不再去回忆孤儿院的事情。
她和孤儿院中曾经的朋友中岛敦之间的朋友关系早就已经在她离开的那一天结束了,现在的孤儿院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值得再回过头去牵挂的东西。
渊绚的心仿佛在和她说话。
它说,「你在说谎。」
如果真是觉得再没有任何值得她牵挂的东西,那么她也不会再记得中岛敦。存在于记忆之中的这道身影、这个名字恰恰证明了她对中岛敦的情感。
她向对方说过,「我爱你。」
虽然在那个时候,渊绚并没有听到中岛敦的任何回应。
中岛敦在小说《泷夜叉姬》中看到了那个情节——泷子姬问无惨,「你爱我吗?」无惨并没有回答她。
后来她又问了两面宿傩同样的问题,而这一次她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
她并不想知道花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凋谢,也没想要两面宿傩一定会保护她的承诺。
泷子姬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希望对方可以稍微对她说一句,“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