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皱了下眉,偏开头,似乎不太想回忆那几个讨厌的人。
九郡主隐约懂了:“与我有关?”
少年转回目光。
九郡主点点头,肯定道:“我自私我先说,他对我而言并不危险。”
闻笑见她如此,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可是,若你知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还会觉得他无害吗?”
少年眼皮一撩,衣下钉上的一条蛊脉蠢蠢欲动想要冲破封印。
“我从没觉得他无害。”九郡主想了想,又说,“至于他对我做了什么,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而不是由一个教唆手下给人下蛊的伪善之人告诉我。”
“什么?”
“什么意思?”
众人的大脑已经快转晕了。
闻笑嘴角的笑略微僵住。
九郡主说:“无极岛上会下蛊的苗人很少,阿月既然宁愿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救人,自然不会是下蛊之人。阿月曾同我说过,一线生少见,有的苗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养出来一只一线生。可你的这位苗人手下不仅了解一线生,还知道如何解它……”
她顿了顿,掰回一局后灿然笑道:“我相信北域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
北域众人顿时感到自己被愚弄了,脸色也不好看:“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闻夫人,我们虽然不打算掺和你们的事,但既然牵涉我们玉皇子的性命,这件事我们定要彻查。”
闻笑嘴角的笑僵了僵,最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阿九姑娘,你方才扶了我,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本不想与你为难的,可你也该知道,若你的身份暴露……你的姐姐与你的叔叔,回去后定是免不了家中长辈的一顿责罚,你也不想她们因为你而受苦吧?”
她在威胁她,若九郡主再敢多说,她就将她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一旦身份暴露,六郡主和小王爷在岛上的所作所为就会传到京城,他们包庇逃婚罪人的罪名会传进修帝耳中,朝中各方势力也会随之变更,从而引起修帝对伪装多年的六郡主的怀疑。
不能坏事。九郡主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却还是不能冲上去揍她,只能咬着牙恨恨地低声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闻笑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竟也不怕死地在护卫的领引下主动向九郡主走去。
“小心!”
“小心什么,他们都不是好人!”
“可是……”
“可是我觉得两个都不坏……”
“都怪那个苗疆月主!”
“都怪他,对,都怪他!”
……
闻笑停在九郡主身前:“阿九姑娘,可愿听我单独说几句?”
九郡主非常诚实:“我怕你想趁机暗杀我。”
闻笑:“其实我也有这个担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凑过来?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九郡主说,“你再过来我就真的要揍你了。”
闻笑只好说:“那好吧,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你听没听说过摄心蛊?”
少年神色微变,周身气压也因为“摄心蛊”三个字而变得低冷,封在蛊脉上的银色碎钉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崩开一颗。
接着是第二颗。
“摄心蛊,摄走人的神智,失去自我,永生只能听从摄心蛊主人的吩咐。”
第三颗封蛊钉。
“也许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中了摄心蛊后依旧残留理智的人,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
闻笑故意说得模糊不清,让人误以为少年给九郡主种下的摄心蛊仍存于血肉之中。
九郡主久久没有言语。
第四颗封蛊钉掉落在地。
闻笑转头对台下八大门派扬声道:“诸位,苗疆月主昨日自封一条蛊脉,一月之内无法用蛊,若想杀他,今日便是最佳时机!”
第五颗封蛊钉坠落,银钉已被蛊毒染成黑钉。
少年静在原地,中指指尖凝下一滴鲜血,周围寂静,血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倏地笑了,屈指揩去指尖上的准血,缓缓抬起眼,眸中杀意浓郁得几要惊动鬼神。
“想杀我,来试试。”
空地不见一只蛊虫,台下有人眼中出现蠢蠢欲动的色彩。
毕竟谁不想杀苗疆月主?只要杀了他,苗疆便不足为惧,可他危险也是真的危险,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第一个冲上去。
这样的情况早在闻笑预料之中,她倏忽靠近静默不语的九郡主耳边,轻声道:“楚随允给你的耳饰是我拿走的,我就是想引起北域和中原的矛盾,等玉琉原死了,北域不会善罢甘休。我本想将玉琉原的死嫁祸给你这位朋友,再引发中原与苗疆的矛盾。”
九郡主说:“还有什么,你一次□□代完吧。”
闻笑眼中出现疯狂:“其实是我蛊惑了季炎鹤,我告诉他只要取得无极掌的内力就可以继承无极岛,他太贪心了,对戚白隐下了蛊,却没有弄死他,反而给了王灵灵机会救走他。”
“戚白隐太蠢了,他以为我想要的是岛主夫人的位置,其实我只想做岛主,我要把权利捏在自己手里,谁也无法夺走。”
闻笑笑得喘了口气:“你不知道吧,是我亲自带人将王灵灵和戚白隐逼下悬崖,他们没有死掉真是太可惜唔……”
她的话语顿住,垂下眼眸,亲眼看着一柄长刀深深没入她胸口。
很痛,却也很痛快。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局。
闻笑冲脸上溅了血的九郡主笑了下,她明明已经看不见,却总觉得能看见面前这个姑娘多么愤怒。
闻笑是真的想要杀死九郡主的两位师父,这个罪永远无法饶恕,她也是故意激怒九郡主,想逼她杀她,只有她死了,江湖人才不会犹豫地冲上来围杀他们。
而九郡主宁愿冒着被愤怒的江湖中人群起而攻之的危险,也要替师父报了这份相隔十年的仇。
闻笑因她刺出的这一刀舒了口气,脸上的癫狂逐渐淡却,嘴唇发白,却轻声道:“谢谢你扶我的那一下,我决定不告诉他们你是当朝九郡主,但中原已经容不下你了……楚今酒,你还是快点逃吧……”
护卫没想到闻笑会这样自寻死路,惊怒之下迅速抱起她渐凉的身体欲杀九郡主,身后不知何时乍现大片的蛊,颜色各异的蛊爬过擂台,啃掉木头桩子,蔓延至他脚下。
护卫冷静下来,使用轻功逃离。
八大门派震惊不已,亲眼看着台上的阿九姑娘捅了闻夫人一刀,而那位苗疆月主也没有封印蛊虫,相反,蛊虫与周围的毒虫一同肆虐。
于是一直很犹豫的众人纷纷抄起武器灭蛊,剩下的飞身而上,试图趁机依靠人海战术斩杀那对沆瀣一气的男女。
准武林盟主心情复杂,他本想替阿九姑娘说话,可当他亲眼看见阿九姑娘一刀刺入闻夫人胸口后,犹豫顿时烟消云散,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不加入围攻的行列。
九郡主面无表情一脚踏出,蛊虫自动绕过她脚下,她侧过身,一刀挥出,斩下最先杀过来的两人手臂。
只因那二人想杀她身后的少年。
她曲臂横刀立于黑衣少年身前,身形纤细,背脊挺直,脸上满是不容置喙。
“我与苗疆月主还有账没算完,你们若想杀他,试试看。”
少年却因她更改的称呼而心口紧缩,指尖蜷缩着压进手心,脚下的蛊暴动中数次试图反噬他,却都因杀心蛊的存在而不得不暂时改变方向愤怒地冲向人群。
九郡主罕见暴躁地转身,将刀指向他,毫无理智地骂道:“我说过不许用蛊!你要是因蛊反噬变成季炎鹤那样,我就把你尸体捐给大理寺让他们仵作天天在你身体上动刀子!”
少年茫然了一瞬,蛊虫也随之停滞。
九郡主更加暴躁,眉眼都染着星星点点的怒火:“我都没见过的身子,绝对不能便宜大理寺那群老家伙,你听见没有!”
少年:“?”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