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时间太紧,来不及解释。”
青年收剑,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陆,陆远清。”
沈星丛并未听过这一姓名,迟疑点了下头。
陆远清:“被抓回地牢之后,那些狱卒总会闲聊。我因此得知你的姓名,以及你‘媚上惑主’一事。”
当听见后边四个大字,沈星丛呆住。
等等、媚上惑主?
谁在魅惑?谁又是主上?
他脑子一片乱,陆远清却没在这点继续细究下去。
“我不知魔皇待你如何,可那些魔修心底对你不喜。因未杀了我们,以为魔皇是受你挑唆,妇人之仁。”
这一点,沈星丛倒是不清楚。
毕竟宫内魔修在他面前都表现得毕恭毕敬。他虽清楚这是因为萧霖,可却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背地里称他“媚上惑主”。
说来,追踪而来的魔修嘴里也嘀咕着一些奇怪的词汇。
例如“大业”、例如“妨碍”。
难不成,是这些魔修知道了他的计划,所以才想杀他吗。
见沈星丛陷入沉思,陆远清又道:“因你此前救助,我总有些在意。所以想在临前再去见你一面。而你屋外侍卫似乎又非为了保护。”
“他们称你是‘媚上惑主’。可在我看来,你分明是被强硬抓回、又被困在那里。”
“沈星丛。”陆远清看着他,“你果真是魔修?”
沈星丛微顿,接着抬眼。
陆远清:“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亦有同类受不了那般非人折磨,绝望堕魔。一旦如此,就会性情大变,无一例外。”
“可从你身上,我感受不到半分杀戾之气。”
沈星丛沉默片刻:“这又有何重要。外人看我是魔修,我便是魔。”
陆远清似是表情复杂。
他因魔修毁掉半生,又因魔修所救。曾经发誓若能逃走,一定要除尽天下堕魔之人。
可事到如今,他竟不知如何去看待心中仇恨了。
“你不必纠结这些。”
“仙魔两道自古势不两立。你既为正道,不必改变对魔修看法。”
身前人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无关紧要之事。
陆远清定住。
若是在从前,沈星丛或许还心存妄想。魔修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许能寻求共存之道。
可自来了百荒魔域,他便彻底放弃这一想法。
仙魔矛盾根深蒂固,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改变,亦无力改变。
他只是放不下萧霖。
他得让萧霖“活着”。
闲聊有些久了。沈星丛开口:“我得走了。”
陆远清犹疑:“你要去哪儿?”
或者说,离了百荒魔域,还能去哪儿。
沈星丛:“只要不被找到,又有哪里不能去。”
陆远清:“你就不觉得委屈?”
沈星丛确实也曾觉得不公平。分明什么也没做,只因魔修身份就人人喊打喊杀。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没有应这句,拱手道:“就此别过。”
这是修士之礼。魔修向来散漫随性,彼此间更是毫无尊重,并无这一习惯。
陆远清顿了顿,同样朝他拱手。
“我亦有同伴要寻,就此别过。”
两人分开。
这人大概还打算留在百荒魔域一段时间。
沈星丛见其身影消失,也随之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四周风景发生了变化。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黑夜消散,黎明将至。
风迎来。
吹得衣摆猎猎作响,发丝拂过脸颊,往后扬去。
黄沙漫卷。与初来百荒魔域之时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远在天际另一侧的灵渊洲,悬浮于上空,常人并不得见。
沈星丛眼底映着那白日青空,指尖金光缠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