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次日一早,宁瑶替嫁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宫阙各个角落,不少官员等着看太子的反应,然而,太子没有反应。

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都懂了其中深意,这消息无非就是太子亲自放出来的!

镇国公回到府中,满脸阴郁,差人将唐絮之叫到跟前,“你可知道太子妃是宁瑶假扮的?”

唐絮之正在收拾御赐的物件,准备与伶娘一起赶往临城,“知道。”

听完这话,镇国公更为恼火,“所以,太子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将你罢官的?”

在太子囚禁嘉和帝一事上,镇国公心有腹诽,若不是碍于太子的兵权,说不定真会去救驾。

听出父亲话中有话,唐絮之原本厌厌的表情一转,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父亲是两朝元老,虽不再得宠,但资历摆在那,手上人脉不少,此番被罢黜官位,之所以没求父亲帮忙寻个出路,无非是自己是庶子,与父亲感情一直不好。可父亲若是对太子有非议,不就是与自己站在了一端,自己说不定能从中获利。

镇国公绷着老脸在堂屋走来走去,见门外有仆人抬着木箱进进出出,不解地问:“谁要搬走?”

唐絮之拢了拢衣袖,“是孩儿。”

凭镇国公的头脑,哪会猜不出他搬走的原因,一时气急,“乳臭未干!受点挫折就想着逃离伤心地,日后做什么能成功?太子不待见你,不还有皇上呢,为父就不信,太子敢弑君篡位。”

嘉和帝才四十出头,就是耗,也能跟太子耗上十年。十年,一切都来得及。

“父亲的意思是......”唐絮之挑眉问道。

“忍,等待时机。”

这时,唐咚宝捧着一束花蹦蹦跳跳走进来,“爹爹,你看这花漂亮吗?”

唐咚宝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女,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行事从不拘谨。镇国公子女极多,唐咚宝算是最不听话的一个,指哪儿不打哪儿,连她自己都不知,父亲为何溺爱她,溺爱到无论她犯了什么错,父亲都舍不得责怪她。

当看到唐絮之站在父亲身边,唐咚宝一改乖巧,横眉冷对道:“呦,庶七哥哥今儿怎么这么得闲,有空陪爹爹了?”

因为宁瑶的事,唐絮之和唐咚宝素来不和,没好气道:“十五六的人了,没个规矩,谁敢娶你。”

唐咚宝气得跺脚,恨不得把花束砸他身上,“爹爹,你看他!”

镇国公今日心情极差,没有哄女儿的心思,“好了,爹这边还有事情跟你七哥商议,你去找你娘吧。”

唐咚宝哼一声,扭头就走,甫一走出房门,就见一身绯红官袍的池晚走进来。

“小舅舅!”唐咚宝跑过去,欢快的像只兔子。

池晚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别弄脏了舅舅的新官袍。”

唐咚宝上下扫一眼,没看出什么差异。

池晚笑弯一双狐狸眼,附耳道:“太子和内阁商议好了,任命舅舅为内阁首辅,明日早朝就会宣旨。”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唐咚宝捂住嘴,围着他打转,“舅舅做首辅了,娘亲一定乐开花,走,咱们去告诉她。”

两人在庭院中的动静虽小,但看那欢快劲儿,多半是极大的喜事。不知怎地,唐絮之猜到了什么,渐渐收拢拳头。这一年,先是失去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青梅,又失去了晋升首辅的机会,曾经那份桀骜和自负,已消失殆尽。这一切,都败太子所赐!

——

后半晌,宁瑶窝在东宫甚是无趣,便叫人请来赵诺悠。

两个小姐妹又把唐咚宝接入宫中,三人围在庭院的槐树下斗纸牌。

纸牌是雅戏的一种,可供女子们解闷。

宁瑶抓了一手好牌,笑眯眯地晃了晃小腿。

一看她这个动作,唐咚宝就知道自己又输了,“不玩了,不玩了,输了一下午。”

宁瑶扯住她,“打完呀。”

唐咚宝耍赖,将纸牌揉乱,笑嘻嘻地像个无赖,一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没有。

赵诺悠的牌也不好,趁着唐咚宝耍赖,将牌塞进最底层,“好了不玩了,跟你们说个正事儿。”

两人竖起耳朵,眼底都带着狡黠。

赵诺悠有点脸薄,抬手捂住她们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小公主及笄了,求取之人络绎不绝,太子询问过她的意思后,力排众议,将她许配给了锦衣卫副指挥使宋宇。

这事早已不是秘密,也就赵诺悠这个许久不出宫的,还以为鲜少有人知晓。

连比自己小的公主殿下都有夫家了,唐咚宝单手杵着脸颊,愁叹一声:“只剩我了。”

宁瑶收好牌,调笑道:“要不,我让殿下帮你寻摸寻摸,看看哪位新贵后院干净,为人高雅。”

“好呀。”唐咚宝坐近宁瑶,歪头靠在她肩头,“姐妹儿的下半辈子幸福,全倚仗娘娘了。”

宁瑶挠了挠她的下巴,笑道:“好说。”

华灯初上,赵修槿从御书房回来,直奔冬暖阁而去,刚一进门就见小妻子趴在拔步床上翻阅话本,翘起的小脚套着绫袜,勾在一起。

知道他进来,也没有理会他。

赵修槿坐在床边,温声问道:“在看什么?”

宁瑶合上话本,觑他一眼,“不告诉你。”

小女儿家喜欢看的东西稀奇古怪,哪好意思告诉旁人。

心里装着对唐咚宝的承诺,宁瑶跪坐起来,软着嗓子说出自己的诉求,“殿下给帮忙物色物色,嗯?”

临了,她还刻意加重那个“嗯”的音调。

赵修槿靠在床柱上,显然并不想管,“唐家姑娘的婚事,自有镇国公夫妇挑选,你凑什么热闹?真想点鸳鸯谱,替自己点点。”

宁瑶被桎梏住腰肢,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倒在男人怀里。她伸手撑在他胸膛,歪着脑袋问道:“我也想尽一份力,殿下到底帮不帮?”

“不帮。”

赵修槿忽然严肃起来,令宁瑶感到诧异。

她退出他的怀抱,懵愣地揪着被褥上的绣花,不懂他怎么就严肃了。

赵修槿凝着她的双眼,认真道:“我曾听池晚讲起,唐家姑娘并非是镇国公夫妇的骨肉,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

宁瑶震惊不已,根本无法消化这个消息,“那、那咚宝是谁的骨肉?”

赵修槿眸子又肃了几分,“大同镇总兵季诚的私生女。”

众所周知,季诚白手起家,当初是个倒插门女婿,后来是个妻管严。知情人曾以为季诚会跟宁伯益一样,是个疼惜妻子洁身自好的权臣,殊不知,他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外室还生了一对儿女。

总兵夫人得知后,派人将那外室和一对儿女扔进牙行,任人采撷,季诚赶去时,牙行内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