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着急吧,只是与陛下一样,好奇他会送什么样的大礼,毕竟那日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做了承诺,说定会送我一份新婚贺礼。”
祝仪笑笑把话题揭过去,顺带着替那日的自己与谢年舟做了澄清,想想此时的谢年舟消失不见并非准备贺礼而是准备造反,她试探了一下李盛,“陛下难道就不好奇吗?谢郎将突然消失,又消失如此之久,到底是准备贺礼,还是在准备其他东西?”
李盛听此笑了起来,“我如何不好奇?但年舟说了,他此次为我准备的贺礼,除了会带回叛军首领的人头外,还会带给我其他的惊喜。”
“祝四,你且等着吧,年舟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大捷!”
李盛声音刚落,小黄门尖细的声音便从殿外传进来:“陛下,大捷!”
李盛大喜,“快传!”
小黄门气喘吁吁拿着捷报进殿,高声大喊道:“陛下,南方叛军已被谢郎将平息!叛军首领的头颅正在送往洛京的路上,不日便会抵达皇城!”
祝仪瞬间没了劝说李盛的心。
一个在自己是王爷时便助自己良多的心腹,在登基之后世家为难自己而他替自己排忧解难与世家分厅相抗,若只是这样还就罢了,偏这人还能带兵打仗,不过三月,便将南方称帝打得先太子现叛军首领一网打尽,且割了叛军首领的脑袋送到洛京,这样的一个人,除非李盛的脑袋进水了,才会怀疑此人一门心思想造反。
所有生路全被封死,祝仪彻底凉了心,她不知道谢年舟在平息南方势力后,会不会绕道去邺城,顺手把自己家里一锅端,割了她家人的脑袋给她做贺礼,更不知道,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是怎样的歇斯底里,她只知道,自己完了,无论她付出怎样的努力,做出怎样的事情来补救,书中的结局依旧会成真。
命运早已写好了结局,无论她做出怎样的抉择,其结果都是殊途同归————相爱相杀,不死不休。
祝仪再没有出过府门。
自剿灭叛军后,谢年舟的名字像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天下,祝仪不用刻意打听,便能在府上听到谢年舟的消息,他似乎去了兖州,似乎去了幽州,似乎去了很多地方,所到之处叛军臣服,万民归心。
世人赞他是天神降世,生来便是要拯救江山匡扶社稷的。
听到这些话,祝仪直想笑。
然而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她与李盛的婚期终于定了,在八月。
算一算时间,她与谢年舟已经一年没见了,这一次,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不知道是她给表兄写信的缘故,还是其他缘故,她的婚礼没有任何家人参加,太后与李盛似乎也毫不在意,只有林予红托人转过她,阿爹阿娘控制了冀州,表兄与谢年舟在幽州列阵以对,局势一触即发。
她听完静了好久,让林予红托人转告表兄,保全自己,不要管她,她不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表兄的人头。
终于到了大婚这一日。
繁琐的宫装,隆重的妆面,祝仪有些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太常卿高喊吉时已到,然而下一刻,却是利箭呼啸而来,穿破长空直将太常卿射杀在垂花门下。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尖叫,祝仪坐在瑞兽葡萄镜前,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直到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女郎——”
那声音急促却戛然而止,祝仪肩膀微微一颤,抬头向窗外瞧去。
是谢年舟领兵而来。
他似乎是刚杀了人,长剑仍在不住往下滴血,他反握剑柄,漫不经心送剑还鞘,殷红血迹在他剑鞘处汇聚成河,滴答滴答顺着剑鞘砸在地上,顷刻间便将他脚下的路染得殷红一片。
寒意自心头漫起,瞬间蔓延到祝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觉察到祝仪的目光,甲衣染血的男人抬起头。
四目相对,男人悠悠笑了起来,“一别经年,阿姐可好?”
男人眉眼带笑,缓缓向祝仪走来,临风立于窗下,看了又看盛装华服的祝仪,他眼底笑意更深,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唔,今日是阿姐的大喜之日,阿姐自然是好的。”
“你杀了珍珠?”
想起刚才急促的呼喊,祝仪止不住颤抖。
“珍珠?”
谢年舟又笑,“一个背主之人罢了,也值得阿姐这般伤心?”
祝仪突然不抖了。
是了,一条人命罢了,在谢年舟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珍珠如此,她的家人更如此。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祝仪眼底的雾气慢慢消失了,澄澈目光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阿姐生气了?”
谢年舟手指一下一下轻扣着剑鞘,似乎有些不解,“阿姐为什么生气?”
“哦~~是我杀人了。”
男人似乎想通了,他解下佩剑,随手抛在地上,“阿姐不喜欢我杀人。”
“阿姐放心,我一切都听阿姐的。”
男人扔完剑抬头,面上是温柔笑意,眼底却是令人心惊的疯狂:“只是我已长成阿姐喜欢的模样,阿姐为何还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