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他又调整气息,面上依旧是祝仪所熟悉的温和模样,他接下祝仪递给自己的密旨,极淡极淡笑了起来,“阿姐当真善良。”
祝仪笑眯眯点头,“人生在世,总要与人为善的。”
个屁。
——她就是一个易燃易爆炸的小辣椒,要不是为了感化谢年舟,她才不会费劲巴拉在这儿装圣母白莲花。
天子把她家霍霍成什么样了?韩王与她更是见面就掐,像这种王朝,不赶紧灭亡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当然了,当看到天子被众人逼迫去死时,她也会心中不忍而看不下去别开视线,但这种不忍不代表她同情天子同情韩王,阶级不同别瞎同情,这是她穿越以来被这个时代反复打脸的一个血的教训。
谢年舟笑了笑。
像是丝毫不意外祝仪的反应一般,他把密旨整齐叠好,而后塞到祝仪手里,“阿姐把这封密旨给韩王吧。”
祝仪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
谢年舟微颔首,面上浅浅的笑意似乎比刚才深了些,颇有些过来人用心良苦的既视感,“作为新君,他该知道天子是为他而死。”
“可是这不会影响到你的事情吗?”
祝仪奇怪看了眼谢年舟,越发搞不懂谢年舟究竟在想什么。
“阿姐是担心我?”
谢年舟眉梢轻挑。
祝仪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有阿姐一句担心,我便无悔了。”
谢年舟悠悠一笑,眉目温柔,“阿姐只管放心,让韩王知晓此事,在我计划之内,不让韩王知晓,也在我的计划之内。阿姐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
听到这话,祝仪悟了。
——谢年舟是想让她继续做圣母。
是了,她在谢年舟面前一直是圣母白莲花的形象,事实证明,谢年舟也很吃这一套,在谢年舟与表兄摩擦不断时,只要装起圣母白莲花,谢年舟便缴械投降,莫说责备她偏心表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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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现在。
谢年舟知道她生性“善良”,见不得旁人受苦受委屈,她撞见他逼死天子,已是十分“受良心的谴责”了,若是不把密旨给韩王,以她的“善良”,只怕夜夜都寝食难安。
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他不忍她“受良心的谴责”,更不忍她“寝食难安”,所以索性由着她去,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哪怕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一些小麻烦,但他依旧心甘情愿。
祝仪:“......”
失策了,要不是谢年舟提醒,她的圣母白莲花人设就要崩到妈不认了——围观天子提前崩天也就算了,有大仇得报这种说法她没有半点内疚伤心反应也正常,可若是拿到天子密旨在不损害自身利益情况下不把密旨给韩王,这就与她的圣母人设完全背道而驰了。
没有犹豫太久,祝仪立刻切回自己的人设,但毕竟要保持自己端庄贤淑的圣母形象,她温温柔柔“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善解人意把密旨推回去,一开口,便是莲香四溢的白莲花味儿:“不行,我虽然同情韩王,但我更心疼你。”
“韩王虽然没了父皇,可他拥有了皇位,可是你呢?小舟,我希望你未来的路平坦一些,不要再做旁人的掌中剑。”
“小舟,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因为我而左右你的决定。”
祝仪轻声说道:“我虽盼着旁人好,但我更盼着你好。”
此时的祝仪熠熠生辉,仿佛寺庙里供奉的神女悲悯俯视众生。
她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她的圣母白莲花让面前少年笑了起来,像是无奈,但更像是听之任之的宠溺,一下子便软了她的心。
圣母果然有用!
祝仪眼睛骤然放光。
谢年舟睁开眼。
祝仪瞬间切回温良模样,满目慈爱看着谢年舟。
谢年舟又笑,“阿姐大可放心,此事不会给我添任何麻烦,若是韩王不知天子死因,必会与世家们打成一团,如此一来,反而不利于我的计划。若是韩王知晓此事,他与世家便不是铁桶一块,内部出了问题,外部则更好攻破。”
“再者,此物若给了韩王,阿姐心里也会好受些。”
说到这,谢年舟凤目轻眯有一瞬的幽深,但那只是瞬息的表情,此时的祝仪正端端正正扮演着纠结中的圣母,两只眼睛盯着手里的密旨,自然不曾注意到谢年舟的细微动作,谢年舟看着目光盯着手里密旨的祝仪,声音无端低了三分,“阿姐知道的,我向来舍不得阿姐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