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的珍珠快步而来,把手里的氅衣披在祝仪肩头,“女郎,您吓死奴婢了,您吃了酒,府上又没几盏灯,若是摔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话虽这样说,目光却瞧着祝仪身边的谢年舟,她虽掩饰得极好,但谢年舟素来敏感又敏锐,自然能感觉到她的防备。
谢年舟凤目轻眯。
下一刻,珍珠拢了拢披在祝仪肩头的氅衣,把祝仪的手交到陆广轩手里,盈盈向谢年舟见礼,“多谢谢小郎君照拂我家女郎。”
“若没其他事,我便带女郎回去了。”
谢年舟眸色骤冷,“等等。”
珍珠奇怪看了他一眼,“谢小郎君还有事儿?”
谢年舟目光落在牵着祝仪手的陆广轩身上,“他与阿姐一道回去?”
“自然是一道回去的。”
珍珠莞尔,“谢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家女郎与陆将军自幼一同长大,两人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
“陆将军与女郎一道回去,自然再正常不过。
谢年舟没有答话,只是眯眼看着祝仪。
祝仪把手放在陆广轩掌心,乖乖巧巧的,丝毫没有抵触情绪,大抵是怕她着凉,陆广轩伸手拢了拢她的氅衣,指节蹭到了她的脸,逗得她咯咯笑,“表兄,你的手有点冰。”
——端的是毫无防备的信任。
陆广轩也跟着她笑起来,英气眉眼此时格外温和,“嗯,有点凉。不怕,回屋就热了。”
谢年舟手指陡然收紧。
“谢小郎君,明日再会。”
珍珠微笑着向谢年舟道别。
陆广轩也牵着祝仪颔首转身,“谢小郎君,再会。”
“小舟,明日再见呀。”
祝仪笑眯眯。
谢年舟手指慢慢捻开。
“阿姐,再会。”
谢年舟声音凉凉,转身走进风里。
谢年舟独自一人回到谢府。
与人声鼎沸却没有几盏灯的太守府相比,谢府则完全不同,灯火通明,却鲜有人影,除了谢延兴的院子还有点人气外,剩下的院子几乎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
偏上次谢年舟对谢延兴下手把谢延兴吓破了胆,得知谢年舟要回来的消息,谢延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唯一的人气没有了,偌大谢府犹如冷冰冰的地宫。
谢年舟回到自己房间。
他与祝仪在一起待得有点久,身上难免沾了些酒味,侍从们见此,忙往浴桶里添了热水。
谢年舟脱了衣服,整个人泡在浴桶里,热气在身边升腾,他眯着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仿佛又看到那双交托在陆广轩掌心的手,莹白如玉,月光一样晃着人的眼睛。
谢年舟无声笑了起来。
谢年舟披衣而起,手指轻叩记下案几,唤来心腹。
心腹俯身跪在他面前,“主人。”
“算一算时间,陆广轩的折子此时已经到了洛阳,老头子想好给陆广轩什么奖励了么?”
谢年舟闭目呷了一口茶,凉凉问道。
“回主人的话,没有。”
心腹低头回答。
“没有?呵,是拿不定主意吧。”
谢年舟冷笑,“又想用邺城之兵,又怕邺城脱离自己的掌控,啧,这么多年下来,他当真一点没变,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心腹看了看谢年舟,没敢接话。
谢年舟放下茶盏,声音更凉,“陆将军今年二十有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边却无女人伺候,老头子若是有心,不妨在他二十三岁生辰之际送他一份大礼,也好让他知道谢家对他的招拢之心。”
心腹眼前一亮,“主人此计甚妙。”
“若陆广轩收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既能监视陆广轩,又能得知太守府的动静,更能破坏祝陆两家的联姻。”
“若他不收,便是违抗君命,如此一来,邺城今年的军饷便不需寻其他由头克扣了。”
听到军饷两字,谢年舟眉头微动,“邺城的军饷每年扣几成?”
“五成。”
心腹答道,怕谢年舟与祝仪关系好,他又不忘补充,“不止邺城,天下郡守皆是如此。”
“当今天子乃郡守登基为帝,自然怕旁人走他的老路,而今祝家势力颇为强势,隐隐有北方之最的苗头,若叫祝家吃饱了肚子,只怕这天下又要换了主人。”
“故而谢公要扣他的军饷,又要他驱兵平叛晋阳,晋阳兵力不输邺城,两虎相争,便有一伤,届时主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北人善战,南人文弱,主人若能一统北方,南方士族必会尊主人为首——”
“老头子难道不怕狗急跳墙?”
谢年舟冷笑打断心腹的话。
心腹一怔,下意识道:“主人无需担心祝家会反叛,他无军粮,各地又有其他郡守钳制他,纵然略有声望,也是孤掌难鸣,不过是谢公手中棋子罢了。”
谢年舟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