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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她哭了

杨鑫摇摇头:“不想回家,你爸爸在家很尴尬。我在别人家里不自在。”

“那怎么办。”

杨鑫说:“你让我靠一靠。”

她两手伸出来抱住他的胳膊,头偏过来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我睡一会。”

陈进南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她会愿意靠近他。他木了一会儿,说:“这样不好睡,要不你躺着睡吧。”

他们坐的地方是一块光滑的大青石板,原来是用来洗衣服的,被水冲刷的非常干净。陈进南坐在石板上,让她横躺着,头枕在自己腿上。她面朝着山外,腿蜷起来,陈进南拿旧牛仔衣给她盖着手臂。

树林有蚊子爱咬人。

“我睡了。”

“睡吧。”

她闭着眼睛,看起来柔软温顺,陈进南有点心动,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脸边的手。

她当真瘦的厉害,手腕子细弱可怜,仿佛能一手捏断,手指头也细。她肩膀枕在自己腿上都能感觉到骨头硌人。

他注视着她脸,发现她在流泪,流的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只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一点一滴,流下去打湿了他裤子。

陈进南知道她为什么哭。

唯一抚养她的爷爷生病了,未来不知道怎么安排。她爸爸妈妈要挣钱,不可能留在家照顾她,她想去城里读书又有户口限制,城里学校不收。如果爷爷真的出了事,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没事的。”

陈进南拿袖子给她抹眼泪,小声安慰:“爷爷不会有事的。做完手术就好了。”

“要是真的没人管你,你就来我家住嘛。”

他一说,她哭的更厉害了。原本默默流泪,变成了哽咽抽泣。

“没事的。”

陈进南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头枕在他腿上,身体因为哭泣而呼吸急促,剧烈耸动,眼泪成串地落下来,弄的他裤子上全是湿的,连内裤都被她浸湿了。她全程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陈进南只是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安慰。除了安慰,他无能为力。

杨鑫好奇说:“你爸爸不是不爱你妈妈, 跟别的女人好吗?”

陈进南说:“我爸爸很傻。”

陈进南说:“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他能挣钱,那些女人就跟他好, 把他的钱掏空了就跑了。人家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他。可他傻的很,外面一有人,就要跟我妈闹离婚, 说那是真爱, 说我妈跟他不是真爱。人家卷了他的钱跑了, 他又回来找我妈哭,要跟我妈和好。”

杨鑫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陈进南说:“我妈原谅他,没过多久, 又遇到别的女人,他又要回家跟我妈闹。我妈说他是傻逼。”

“他有手艺, 能吃苦, 这些年其实挣了不少钱, 都被女人骗去了。”

陈进南说:“我妈还骗了他一笔。前几年,他跟他女朋友分手,找我妈要和好。我妈让他打十万块钱, 说打十万块钱就原谅他,他东拼西凑凑了十万, 给我妈打过去。钱到账我妈就把他的电话拉黑了。他现在还欠着债呢, 要赚钱还债。”

“你妈真厉害……”

“他去打官司, 告我妈诈骗, 想把钱要回来, 人家法院不理他, 说他们是夫妻关系,这是家务事,让自己协商解决……但我妈也不敢回来离婚,怕我爸找她要十万块钱,所以一直联系不上。”

陈进南说:“本来我舅舅说要带我去浙江,跟他一起上工地干活。我不想去,我要在家看着我爸。他太傻了,我不看着他,他又要被人骗。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进了女人腰包。我爸爸不好,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在养我。他的钱除了给女人,就是给我花。他很疼我。”

杨鑫看他眼睫毛上坠着泪珠,晶莹透明。一个又高又黑的大男孩,露出这幅可怜表情,有点让人心疼。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递给他。

陈进南摇了摇头,不接,自己抬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没哭。”

杨鑫抬了手,捏了手帕,帮他擦眼泪。

陈进南低着头。他个子高,她踮着脚,手帕拂过他少年黝黑而干净的脸颊。

“咱们去打栗子吧。”

陈进南拉起她的手:“快到了,就在这。”

她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跑。他的手热乎乎的,手掌很宽大有力,紧紧攥着她。

他到老房子里找了一根长长的竿子出来。两人来到板栗树下,陈进南爬上树打板栗。杨鑫站到远处,仰头朝他喊话:“这要咋打呀?”

陈进南说:“我先用竿子打,打了再捡。”

板栗果子啪啪往下掉。打的差不多了,陈进南跳下树。成熟的板栗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带刺的硬壳,陈进南用刀敲开壳,剥出里面光滑的褐色板栗子。

他穿着旧t恤,下面是卡其色的旧短裤,一蹲下,就露出半截腰,还有道美人鱼似的脊柱沟。可能是经常光膀子,身上也晒的黑黑的。他岔开腿,专心地蹲在地上,用个柴刀“哐哐”敲板栗子,内裤的边缘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