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我不洗,洗干净就会被熊外婆吃掉!”
罗红英说:“哪里有熊外婆。那是童话故事,编来骗人的。”
杨鑫说:“有的!熊外婆就住在水井边上。”
罗红英把她揪过来,把她小脚按进水盆里:“不洗脚,我就把你丢到猪圈里去,让猪把你吃掉。你就是只小脏猪!”
罗红英在水田边,捡到了一窝小兔子。
小野兔,灰不溜秋,毛茸茸的,只有巴掌那么大,还不会跑。杨鑫抱着小兔子爱不释手:“妈妈,妈妈,咱们把小兔子养起来吧。”
罗红英说:“这是野兔子,不是家兔子,不能养。”
杨鑫说:“为啥呀?”
罗红英说:“野兔子野性大,养不家的。它长大了要偷吃庄稼。”
杨鑫说:“可是我想养啊。”
杨鑫缠着罗红英:“妈妈,咱们把小兔子捉回家吧。”
罗红英说:“小兔子捉回家,它妈妈就找不到它了。捉回去,没有妈妈给它们喂奶,它们会饿死的。不可以捉回家。”
杨鑫说:“哦哦!”
“那我们给它放回窝里去吧!”
杨鑫把小兔子放回窝里,在兔子窝边插了根小棍,当做记号。
罗红英趁她不注意,悄悄把小兔子提起来,丢进水田里,用镰刀按,把小兔子淹死了。
第二天,又来到山坡,杨鑫发现小兔子不见了,缠着妈妈要。
罗红英笑嘻嘻说:“兔子死了!”
杨鑫说:“啊?小兔子为啥会死了啊?”
罗红英说:“被我丢进水田里淹死了。”
杨鑫气的打她:“妈妈!”
罗红英说:“乖,兔子是坏动物。它们长大了要吃庄稼的。”
杨鑫说:“妈妈讨厌!妈妈坏!”
罗红英说:“我哪坏了?”
杨鑫说:“小兔子不见了,它们的妈妈一定在找它。你把小兔子丢到水田里淹死了,它妈妈知道一定会伤心的哭起来的。”
罗红英说:“我要是见到它妈,我就把它妈也做成红烧兔肉。”
杨鑫气的要哭了:“妈妈你太残忍了!”
罗红英笑说:“咋?兔子肉不好吃?去年你爸打的野兔子,一盘肉被你吃了一半!”
杨鑫说:“那不一样!”
罗红英说:“哪不一样?”
杨鑫说:“那是小兔子。小兔子死了兔子妈妈要伤心的!要是别人把我丢进水田里淹死,你会不会伤心呀?”
罗红英说:“得了吧!兔子它又不是人。兔子一年生好几窝,一辈子不知道要生多少兔子,兔子爷爷兔子孙孙,多的它自己都不认识。这野兔子就是繁殖的快。两个月就能糟蹋庄稼了。你妈一辈子才生你一个,还要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都长了四年了,还跟个萝卜似的丁点大。你妈这么辛苦,兔子能跟你妈比?”
杨鑫倔强说:“妈妈太残忍了!”
罗红英说:“你懂个屁的残忍。你妈我要是残忍,你早就没妈了。我就不管你们姐妹两个,拍拍屁股走人。我有手有脚肯吃苦,随便到北京上海哪里去打工,去哪不比跟你爸在一块天天吵架怄气要来的强。就凭你爸那德性,我一个人过,肯定比跟他一块过的舒服。”
杨鑫低着头不说话。
罗红英叹说:“我要是跟他离婚,把你们姐妹两个,谁交给他带我都不忍心。你爸是啥人,我早就看透了。我要离了婚,以后肯定不结婚了,找个男人还要给他洗衣煮饭,还要伺候他,给他生孩子,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过呢。但你爸他要离了婚,肯定会再娶。前娘后母的,受罪的是娃娃。你爸那德性,他能找个啥正经女人?你们姐妹谁跟了他谁受苦。”
杨鑫说:“我们可以跟妈妈呀。”
罗红英说:“两个娃娃,我一个人养不起。”
杨鑫对她爸,反正是可有可无。她拉着罗红英的手:“反正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我不跟爸爸。”
眼看着已经临近九月,学校要开学了。
金盼已经六岁,罗红英决定这学期必须送她去学校,再晚就大了。
她用去年卖猪攒的一百块钱,给金盼交了学费。
金盼是第一次上学。
罗红英用旧衣服,给女儿缝了个花布书包。花一块五毛钱买了个扁扁的铁壳文具盒,还有铅笔、小刀、橡皮。这天赶集回来,她将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上。
杨鑫一眼就看见了,高兴地打开文具盒:“妈妈,妈妈,这是给我买的文具。”
金盼爬上沙发:“这是给我买的,我明天要上学了。”
杨鑫争辩说:“是给我买的。你学习又不好。”
金盼说:“就是给我买的!”
姐妹两吵了起来。
“我的!”
“我的!”
罗红英走进屋,对杨鑫说:“那是给你姐姐买的,给你姐姐。她明天要上学了。”
金盼得意地抢过文具盒:“我就说了是妈妈给我买的。”
杨鑫顿时很失望。
“妈妈,为啥不给我买呀?我也想要文具。”
罗红英说:“妈妈没那么多钱。你姐姐要上学,先给她买。等你以后上学了再给你买。”
杨鑫委屈地说:“妈妈偏心。”
罗红英说:“买了两支铅笔,让你姐给你一支。”
分配了文具,罗红英就去厨房煮饭了。
杨鑫一晚上,跟金盼争铅笔,争的吱哇乱叫。过了一会,她跑进厨房嗷嗷跟罗红英哭:“妈妈,姐姐她不给我铅笔。”
罗红英不耐烦道:“那是她上学的铅笔,她给你就给,不给你就算了。你又不念书,非要铅笔做啥?”
金盼也跑进厨房,伸出小手,使劲在妹妹身上拍打了两下:“小气鬼!你整天就知道找妈妈告状!你还会干啥呀?”
杨鑫也还手,打她:“你才是小气鬼!妈妈买了两只铅笔,你一支都不肯给我!”
罗红英训了老二又训老大:“妹妹想要铅笔,你就给它一支。你是当姐姐的,咋能这样对妹妹。”
金盼说:“她是讨厌鬼!我就不给她!”
杨鑫气地又哭了。
“妈妈,妈妈,她不给我。”
她们姐妹俩没啥是不争的。新衣服要争,买糖要争,一支铅笔,也要争的嗷嗷的。
杨鑫咧着嘴哭说:“新衣服也给她买,让我穿旧衣服。文具也给她买。啥都不给我。”
金盼说:“谁让你是老二。我穿过的衣服你能穿,你穿过的衣服我又穿不了。等你读书,就用我的旧文具盒,妈妈再给我买新的。”
杨鑫大哭,拿小拳头打她,气得要爆炸了。
罗红英被她们叽叽喳喳吵的烦死了:“别吵啦,你们两个先一起用,下次我再给你买!”
才勉强制止这场纠纷。
金盼扎着两个卷卷的羊角辫子,一边绑一朵粉色的大红花,穿着新的花布衣裳,蹦蹦跳跳地上学了。杨鑫穿着无袖的小背心,黄色小短裤,毛茸茸的黄色短头发飘荡在空中,她跟着金盼一块坐在幼儿园教室里。罗红英让她跟金盼一块去学校,可以听听课。主要是最近农忙,罗红英又没空闲带她了。
杨鑫人还没有课桌高。
她对上学很新奇。见金盼只顾和同桌说话,她便霸道地占据了金盼的文具盒和铅笔,在新本子上写写画画。
刚买的新本子,被她画了一道一道的蚯蚓,她还在封面上写了名字:“杨鑫。”
金盼看见了,生气地夺过来:“谁让你乱写了,这是妈妈买给我的。这是我的作业本。”
金盼拿着橡皮,使劲把她的名字擦了,用力写上自己的名字:“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杨鑫争辩说:“妈妈说一起用。”
金盼说:“你又不读书。”
杨鑫说:“我要读书。”
她呆呆地愣了一会儿,伸手又去拿文具盒,说:“那这个是我的。”
金盼把文具盒也夺过来:“这个也是我的。这都是妈妈买给我的。没有你的,你放开啦!”
杨鑫年纪小,但性子横得很,非常霸道,说:“我要上学。这就是我的,这是妈妈买给我的。”
金盼发火了,握住铅笔,笔尖对着她胳膊:“放开,再不放开,我就扎你了。”
杨鑫说:“我不放!”
金盼拿着削尖了的铅笔,在她嫩嫩的小胳膊上使劲扎了一下:“放开!这是我的!”
杨鑫忍着疼,说:“我不放!”
金盼气死了,拿铅笔,用力在她胳膊上扎。
那铅笔头很尖锐,扎了两下,杨鑫疼了,就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叫:“我不放,这也是妈妈买给我的。我就不放!”
教室的小朋友们都转过来看她。金盼羞的脸红,说:“她才四岁,她没交学费,她不是这个教室的!文具是妈妈买给我的。”
杨鑫委屈的哇哇大哭。
她脸上挂满了泪珠子,抱着文具盒不放,哇哇叫道:“这就是我的!我妈妈买的!”
金盼面红耳赤,气的手用力打了她一下:“啥都是你的!你拿去吧!讨厌鬼!”
金盼分了一支铅笔给她,撕给她一张作业纸:“拿去,讨厌鬼!我不跟你一块坐了!”
将自己的本子,笔,文具盒全都拿走,金盼跑到教室前头找了个位置,跟别的小孩子同桌,不理她了。
杨鑫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金盼不跟她玩让她有点孤单,但是得到了铅笔让她高兴。她欲望得逞,便不在乎别人讨厌她,拿着铅笔在纸上画画。
春狗说:“我们村有个人,前几年去新疆帮人摘棉花, 赚了一点钱。他回来说太累, 去年去了广州,你知道他干啥去了?被骗进了传销。被人打了个半死, 腿都打断了, 现在成了瘸子。”
大表爸说:“传销都是骗人的啦,进了肯定吃亏。不要信那些。老老实实找个工厂,或者是工地,辛苦干一年, 能存到钱的。”
春狗说:“去山西挖煤咋样?听说挣的钱多。”
大表爸说:“太危险啦!还是别去了。每年出好多煤矿事故,死好多煤矿工人。就算没有出事故,那玩意对身体也不好, 容易得尘肺病。千万别去干那个。挣那一点钱把命搭上,犯不着。”
春狗说:“我也觉得不划算。”
“北京、江浙、广州,这些地方都不错!”
“北京当保姆, 江浙电子厂、塑胶厂,广州做服装!干啥都比待在农村种地强。只要有手有脚,城里饿不死人的。”
可不就怕饿死人。
大表爸说:“现在城里到处盖高楼大厦,去建筑工地干,也很赚钱。苦是苦了一点,但钱比在工厂多多了。”
春狗说:“你现在干啥呀?”
大表爸说:“我就在工地干, 去年干了一年。”
众人纷纷惊叹,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细皮嫩肉, 居然能在工地吃苦。真是人不可貌相。
“也没见你晒黑呀?”
大表爸说:“夏天晒黑, 冬天这不又白回来了。我骗你们做啥,你们看我这手上,都是老茧。在工地绑钢筋,给磨的。”
大表爸向众人展示他手上的茧子。
“听说城里乱得很,火车站全是小偷。”
大表爸连连点头:“对,对,这个千万要当心了。外面扒手特别多,身上还带着刀,敢杀人的。杀了人警察也抓不到。”
大表爸说:“你知道他们怎么偷东西?我见过他们,把那个剃须刀的刀片,夹在手指上。用那刀在你的包上面一划,东西就给你偷了。千万不要把钱放在包里,一定要随身带着。我都是在内裤上缝个口袋,钱放内裤里,小偷偷不着。在火车上千万不要把身上钱拿出来。那小偷不买票,翻车窗就上车,偷了钱,翻车窗就跑了,车上人又多,铁定抓不到的。我回来火车上就遇到一女的,把包放在桌子上,小偷手从窗口一伸进来就给她拿走了,人眼睛还没看清楚。”
大家纷纷感叹: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城里的钱又吸引人。
春狗说:“我们也想去打工,就是两个娃娃没人带,不晓得咋办。”
大表爸说:“让她爷爷带啊。我们村里的人出去打工,孩子全都是丢给老人带。年轻不出去挣钱,哪有钱供小孩子读书。”
春狗说:“那还有地没人种呢。”
大表爸说:“交给别人种呗,实在没人种就荒了算了。这年头种地赚不了钱的,趁早丢了。要去的话,开了年就可以走嘛。最好去有熟人的地方,不然刚去人生地不熟,容易遇到骗子。”
春狗夫妻还是有点犹豫。
没有出去过,只是听人说,不晓得外面究竟是啥样的。
大表爸的这次做客,打动了春狗夫妻的心。
晚上,罗红英和春狗躺在床上商议这事。
“金盼要上学了。”
“幼儿园的学费,一学期也要一百多。上了一二年级更贵。咱们家欠的债还差三百块没还完,娃娃的学费都交不起。”
“再过两年,杨鑫也要读书。”
两个孩子的学费,对贫穷的农村家庭来说,是异常沉重的负担。
“可咱们出去了,她们怎么办?娃娃还这么小。”罗红英担忧说。
“那也没办法。”
春狗说。
罗红英说:“咱们出去一个挣钱,留一个人在家吧。”
春狗说:“只能这样子。”
可是谁出去,留谁呢?
罗红英出去,留下春狗,让春狗带孩子?那根本不可能。春狗连煮饭洗衣都不会。
可春狗出去了……罗红英一个女人,地里的活怎么干?难不成要她一个女人去耕地?
怎么样都为难。
商议了半夜,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
然而这个新年过完,春狗夫妻还是决定了。
春狗出去打工,罗红英留在家种地和带女儿。
春狗收拾了行囊,跟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块出去闯荡挣钱了。
今年村子里,有五六个年轻人都出去了。
去年只有一个。因为出去打工的人过年回来,都跟大家描述,外面城市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挣钱,把大家都说的心动了。于是相约好一起去广州投奔熟人。
但出去打工的几个人,都是孩子已经上了初中的。父母远行,都要担心儿女。儿女长大了不操心了,父母才能无牵挂。
春狗是唯一一个娃娃才三四岁就离家的。
杨鑫不懂这些。
她不黏她爸爸,春狗走了,对她没什么感觉。只要妈妈在,她就啥也不操心。
罗红英非常忐忑,很担心,怕丈夫在外面出事情。然而一个月之后,她收到了春狗写的信!春狗说,他在广州找到了工作,在工厂里做焊接。一个月有两百块。
他还说,广州有很多熟人,都是一个乡出来的。大家在一个厂里干活,不孤单,经常跟老乡们一块聊天,喝酒吃饭。
他说,做焊接很辛苦,衣服裤子上烧的全是洞。他舍不得买衣服,穿的是家里带过去的旧衣服,能穿。他要省着点花钱,多攒点钱带回来,存着给女儿读书。
他去了外面,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是通过银行汇款,把钱寄回老家的。但是他不会操作,不知道要怎么去银行开户,怎么汇款。银行柜员告诉他,必须要在老家银行有账户,才能把钱打到家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办。让罗红英有空去一趟信用社,问问能不能开户,这样以后就能通过银行打钱。坐火车带现金不安全。
广州的天气好,天特别蓝,冬天像夏天一样,都穿短袖。他问罗红英秧下的怎么样了。“地里的重活干不了,就去你娘家找你哥哥帮忙。不要找老二,找你娘家哥,老二小气。反正他们以前造房子,咱们也去帮他干过活。他八六年还借过我两百块钱没还呢。两百块不是小数目,要不是咱们结婚了,我肯定要管他要。”
他还问杨鑫。
女儿怎么样,长大了没有?有没有天天哭。
……
他用紫色圆珠笔,在作业本上写的这封信。像个小学生似的,抬头还是非常肉麻的:亲爱的老婆、女儿。字写的歪歪扭扭,还有很多的错别字,但是大意能懂。
罗红英看到信都要哭了。
她头一次觉得丈夫这么懂事,这么体贴。
她悲喜交集地,给丈夫写了一封回信。
罗红英心里从此藏着牵挂。
春狗挣到钱了。
一个月有两百块,一年就是两千块。
她终于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没有那么重了。
罗红英明显开心起来了!
下完秧,地里没啥活了,她便每天去山上放牛,顺便砍点柴。她把杨鑫也带上。
平常,她是没心思带杨鑫的,只想早点干完活,早点收工。但是而今春狗挣钱了,她特别高兴。正好,杨鑫长大了,她已经能够在山野飞奔了!
“妈妈,妈妈,我看到那边沟里有好大一只螃蟹!”
她飞奔而来:“妈妈!咱们快去捉住它!”
罗红英连忙跟着她去溪沟。一只黑色的大螃蟹,正在水里游,罗红英走近了去。
杨鑫担忧道:“妈妈妈妈!你小心它咬你的手!”
罗红英说:“不怕。”
她将砍柴的镰刀伸进水里,紧紧地按住了螃蟹的钳子,一只手下去,就将大螃蟹捉起来了。
这螃蟹真的好大啊。
全身发黑,背上、两个大钳子上还有毛。
罗红英将螃蟹放进背篓:“行了!”
杨鑫担心说:“妈妈,它不会爬出来吗?”
罗红英说:“不会,背篓深,它爬不出来。”
杨鑫说:“要是它爬出来,爬到你头上咋办啊?”
罗红英说:“咋办?爬出来就再给它扔回去。”
杨鑫说:“哦!”
杨鑫很快又发现了鱼腥草。
她像个小雷达似的,飞奔至罗红英面前:“妈妈妈妈,那里有鱼腥草。咱们去挖鱼腥草。”
罗红英正割猪草,被她一叫,又放下刀,拿起锄头,去跟她挖鱼腥草。
晚上回到家,罗红英煮饭,便顺便把大螃蟹扔进灶膛。螃蟹几分钟就烧熟了,变成红色。杨鑫和金盼拿去,两姐妹美滋滋地分吃,可香死了。
吃完螃蟹,她们收拾鱼腥草。把鱼腥草根上的须去干净,掰成小段,反复淘洗,去了泥。罗红英将收拾好的鱼腥草用盐腌一会,去了涩,清洗,然后用酱油醋,味精,辣椒油拌。拌好,用来就白粥,非常好吃,特别下饭。
春天的田野,是一片绿。
深深浅浅的绿。
墨绿的是山间松柏。
松柏冬天不落叶子,一年四季都是那个颜色。大片大片的墨绿之中,又夹杂着一簇簇沁人心脾的嫩绿。那是榉树和栎树新萌发出的嫩叶,鲜嫩可爱,就像刚孵出壳的小鸡一样,长着鹅黄的小嘴儿。青绿的是玉米和麦苗。野草和野菜是浅绿色的,草木的腥气在清晨分外浓郁。
杨鑫踩着露水,跟着妈妈,一跳一跳走在山野间。不一会儿,鞋子就打湿了。
金色的太阳,从灰色云层中放出光芒。
杨鑫欢快叫道:“太阳公公出来啦!”
她扬起小脸,抬起小手冲太阳挥手。
“嘿!嘿!”
“太阳公公你好哇!”
罗红英牵着牛。牛儿脖子上挂着铃铛,一路叮叮当当。
她拍着牛儿的背:“老牛你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