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晌饭,老秦头又让别人继续割麦子,他和二贵两人,一个挑一个用手推车推,往场里送麦子。老秦家没牲口,种地的时候需要耕地,必须租牲口使。现在拉粮食的时候,他觉得反正有人,往家挑用车子推也行,这样起码能省点租牲口的钱。
虽然省了钱,可无疑,这也是最累的一种选择。
一边往场里运粮食,又让秀美和秀丽去看着,免得被人偷了或者使坏放火什么的。
一天下来,秀容几个累得几乎就受不了,秀瑶更是,没干过这样的累活儿,只能强撑着。
等送晚饭的时候,她俩顺便把糊好的灯笼也拎过来。为了夜里抢麦子,就把家里唯一的这盏灯笼撑起来,又把从来舍不得用的蜡烛也点上放在灯笼里。然后将灯笼用一根长长的梧桐竿子挑了插在麦田里,等天黑透了月亮都没下去的时候让大家就着昏黄的灯光继续割麦子。
为了抢麦子,家里几个成年的男人都是没日没夜地在地里,饭有人送,胡乱吃两口就继续忙活,夜里累了困了,就和衣滚在麦草堆里胡乱地睡一会儿,起来接着割麦子。家家户户都如此,就怕下雨伤了粮食。
吃了晚饭,女人还得捆麦子,要等需要掌灯的时候才会家去。
二婶凑过去对男人道:“你傻啊,干嘛非得去挑麦子,你就不会让大哥挑?”
二贵瓮声瓮气地道:“都是自己家的粮食谁挑不一样,我比大哥力气大,自然是我挑。”
二婶气道:“你傻子啊,你以为人家没力气,人家就是不像你这么愣头青,就知道干活。”
二贵道:“你娘们唧唧地烦不烦,有这个功夫赶紧多干点活儿。”
二婶冷笑道:“你自己不爱惜自己,那我也不管,累死拉倒。你看看老三,割一会儿麦子就歇歇,还能打个盹,你可好,傻里吧唧的,就知道干活。”
二贵却不听她的,“你也歇歇,我也歇歇,那麦子谁割?你看人家大业,才十六,比哪个都能干,到现在除了吃饭就没歇歇一会儿。”
二婶讥讽道:“十六怎么啦,十六也交钱,他不干谁干?”
“你快中了吧,就知道胡咧咧,”二贵不睬她,继续割麦子。
那边秦大福割了几垄麦子,跟老秦头对上的时候,歇歇喘口气,“爹,明儿晌午头要不还是去三达达家问问,用牲口给咱拉一趟吧,一车麦子咱得好几个来回呢,怎么也能歇歇。”
老秦头道:“他们家也就那么头驴,再给人家累着。”
秦大福道:“爹,累不着,牲口不就是干活的。再说三达达家也不是外人。”
老秦头想了想,道:“中。”
秦大福又道:“场里明日过晌儿也就轮到咱家用铡了,让二显和产去铡麦子吧,顺便看着场。”
老秦头点点头,“他俩行?”
秦大福道:“肯定行,俩人换着铡,没什么事儿的。”
老秦头道:“那就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农家生活最多的是辛苦,绝对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苦尽甘来,好日子就更加甜美。
今天去医院,一早放上来,免得回来太晚。恐怖的排队,大家懂得。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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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麦收忙碌
为了防止下雨,那是要白天黑夜全天候耗在地里割麦子收麦子,直到将麦子都收到场里,打场,晒干,交租,存进大釉子缸里才算是麦收结束,可以松一口气。
所谓三秋不如一夏忙,这比春天种地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入夏麦收,雨水多起来,一个天气不好,一年的收成可能就泡汤了。
麦收,要说是虎口夺粮一点都不为过。麦收麦收,收了粮食脱层皮,打场打场,打了粮食累断肠,晒粮晒粮,晒了粮食着忙慌,收到缸里才算粮。
也就是说收麦子的时候,要看天抢时间,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割麦子往家运,还得堆在场里看着晒着,如果阴天那就紧张得都睡不着觉,赶紧把麦子堆起来然后盖上草苫子,等雨后天气好了再晒。晒干了,趁着日头毒辣的时候套上牲口,挂上碌碡(liuzhou),吆喝着牲口就开始打场脱粒。
脱粒之后,还得翻晒,晒得焦巴干,然后交租子,交完租子,自己家剩下的就要赶紧收粮入仓。
这期间若是不小心淋一场雨,那这粮食只怕就损失惨重,所以,麦收要说打拼命仗一点都不为过,好人也要累得脱层皮。
庄户人忙活了一年的,就是为了这一场麦收,若是瞎了,地租没着落,种地的时候租牲口种子农具的钱没着落,一家老小的口粮也没着落,那这家估计就陷入饥荒的漩涡里难以自拔了。
老秦家的人自然都要严阵以待,去帮工的秦业也都要请假回家,赶紧收粮。
开镰的前一天麦收之前,张氏又带着孩子们擀了一次饼,既能管饱还省粮食,送饭的时候把菜、蛋的往里一裹就行,不用顿顿都送菜,很是方便。
夜里,老秦头又把镰刀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放进筐里。他对张氏道:“割麦子是力气活,你也去割点肥肉给大家见见油腥,每天割麦子捆麦子的一人一个鸡蛋,孩子们就两人一个,园里能吃的菜就多做了给孩子们吃,别舍不得了,种了就是为自己家吃的。”
张氏嘟囔道:“还要割肥肉?那可贵了,哪里有钱?炒菜我放点油就是。”
老秦头气道:“怎么那么犟,不割肥肉就割瘦肉,反正也得给孩子们加点油水儿,要不怎么顶得下来。”
张氏虽然心疼,可也心疼老头子,想着他要吃肉就吃肉吧,一次性多买点也便宜点,反正现在还不那么热,也不会那么容易坏,只是一想一斤肉要二十多甚至要三十个钱,真是肉疼得要死,猪肉真是贵啊!
“要不,买点骨头或者猪尾巴,猪下水什么的?反正也是肉。”张氏试探着道。
老秦头没好气道:“随便你吧,反正加点油水就行,割麦子那么累,总归得吃点。”一年四季,麦收就是最累的活儿,谁都每个囫囵觉睡,没有顿安稳饭吃,如果不加点营养,怎么能坚持到最后?
说完他就出去院子里,正好柳氏找他,“爹,我是不是也跟周大娘子说一下先回家收麦子,等忙完再去。”
老秦头摇头道:“人家周家姑娘冬天就出嫁,嫁妆肯定多,你还是给帮忙吧,好不容易找个活儿,不能耽误了,家里这些活儿,多你少你也那么着的,你专心给人家帮忙,别做坏了。”
柳氏在周家赚的钱,远远超过她回家帮麦收可能带来的利润,所以,老秦头还是让她去周家帮工,并不用回来参加麦收。
柳氏见他这么时候,也就同意了,那边二婶嫉妒得要命,会绣花了不起?竟然就不用忙麦收,割麦子多累啊,没日没夜地蹲在地里,虽然她不割麦子,但是也要捆麦子啊,捆麦子也累呀,头昏脑胀的,腰酸背痛的,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不过嫉妒归嫉妒,现在她也不敢说什么,如果说什么不好听的,被老秦头或者二贵听见都要一顿呵斥。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谁有时间听她的吧的吧。
“老婆子,灯笼你拾掇了没?蜡烛都备好了?”老秦头隔着窗户问张氏。
张氏道:“备好了。”
第二日天还不亮,听着外面更夫梆子响,不过是四更丑时正,老秦头就起床招呼三个儿子还有秦业先去割麦子,他点了油灯,问张氏:“灯笼在哪里?”
张氏道:“在里间的柜子上,我早就拿出来了。”
老秦头端着灯去找了一圈没看到,急了,出来低声吼道:“在哪里呢?”
张氏道:“就在那柜子上,你看不见啊?我早就拿出来了。”
老秦头气道:“夜里让你拿出来,你是不是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