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管家转身,带着沈英及其它几个挑好的丫鬟回前院儿去了。
管家一路细心嘱咐,毕竟这皆是些没上过大堂的。好在她们要做的活儿也只是往大堂端端盘子,而传菜的丫鬟因着需一遍遍进出,故而是无需正式行礼的,只需在上菜时稍稍屈膝便可,因此倒也没太多要学的。管家只反复叮咛她们小心小心再小心。切勿撞着了哪位贵人,也切勿摔了盘子。
只是管家在耐心说这些时,沈英却四下里环顾,根本也没听进去几个字。她满心想的是:书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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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正值喧闹,不仅传菜的丫鬟们今晚被分了个三六九等,就连席间的座次亦如是。
晚宴共设上桌一席:案酒六例,菜四色,烧炸六项,汤三品,果子拼碟,例汤米饼,茶食糕点若干。所宴自然是谢首辅,由张尚书及尚书夫人等亲自招待。
又设上中桌三席:案酒五例,菜四色,烧炸四项,汤三品,果子拼碟,例汤米饼,茶食糕点若干。所坐皆为二品之上官员,包括太傅、太师、太保三公,连带六部尚书,及其各自家眷。
再设中桌十数席:较之上桌菜品略次一等,但鸡鸭鱼肉经典菜肴皆不可少,菜量亦是十足。所坐便无太多礼数,三四品官员,及府上亲友等。
大齐四品以上官员方可上朝议政,故而再低阶些的官员便无甚交情,自然也不会收到尚书大人的请柬。
就在果碟茶食接连上齐之后,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首辅大人到!”
听闻此声,所有宾客无一再坐,纷纷离席理好袖襕,面朝朱门之处颔首恭立。即便三公,亦恭谦如是。
一片洞洞属属之下,就见身着鸦青便服的谢首辅,负手阔步迈进了张尚书府的大门。与早朝时所不同的,是他掩下了眉宇间惯有的孤清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此时满面的奕奕光华,神采英拔。
“都坐!今晚张尚书喜添麟儿,大家欢坐一堂尽情畅饮,勿让礼数坏了兴致!”甫一进门,谢首辅就笑逐颜开的大声命道。
宋吉倨傲的斜觑一眼这副生面孔,昂着下巴拿腔拿调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带着他往殿内走去。
紫禁城内人人皆知,乾清宫皇上身边的太监那就是流水的兵,从未见哪个能居职超半年的。
若问为何?大概是某位大人物不喜圣上培植心腹吧。
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宋公公后面,边走边端摩着皇极殿的一槛一柱,不由得心下震荡。走鸾飞凤,金龙和玺,这比乾清宫还要纷华靡丽得多!
一路穿过乐亭、西配殿,来到正殿。此时谢首辅正在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岑彦。
宋吉见并非外臣,便让小太监在门外先候着,自己则径直进殿跪地行礼,禀道:“首辅大人,乾清宫的太监求见。”
此为防盗章, 防盗比例60,订阅比不足,请补订或等待72小时 那把刀泛着萧萧寒光朝她捅来!她死死闭上双眼, 不敢面对自己鲜血喷涌的一幕……只是意外的是,那落下的一刀并未插在她的胸口上,而是割断了绑她的绳子。
不待她的惊惶落定, 就听那男人恳切的说道:“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偷偷放你一条生路。银子我们拿了,仇也报完了,今日就启程回铁勒。你安心过活吧, 官府抓不了我们, 我们也不会再去害你。”
说罢,男人便将刀往腰间刀鞘里一收,大步走了出去。
汪语蝶怔在那儿, 半晌没缓过神儿来。此刻她该庆幸自己捡了条命吗?
垂眸看了看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伤痕, 有掐的、有扭的、还有大巴掌抽的……
顿时两行浊泪混着血污淌下, 流经脸上伤口时像洒盐般痛苦。只是这痛苦跟那残败的身子比起来,又显得微不足道。
除了自身的伤痛, 她眼下还记挂着身处汪府的家人。相公当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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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午,褚玉苑偏厅内谢正卿正翻阅着今日的奏折。近几日他都宿在这边未回宫住, 清早上完了朝再返回来。
岑彦手中拿着一个请柬,在请示过后进了屋, 双手将红封呈上:“大人, 这是礼部尚书刚刚派人送来的贴子, 现在人还在院儿里,等大人回完话。”
神色无波的接过贴子,谢正卿展开粗略一阅,漫不经心道:“张茂今日又添了个次子,不过头两年生长子时业已去过了,面子算是给过了,去回了吧。”说着,他将那贴子一合扔在了桌上。
“是!”岑彦捡起贴子,又禀道:“对了大人,您之前吩咐属下调查苏明堂赠书的官员名录,属下已查实除了送来褚玉苑的那本外,还有九本样册赠出。”
听到这儿,谢正卿脸上现出一丝先前未有的波澜。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跟个小丫头较真儿,便是她往回偷她爹的书,也未必就证明那书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只是……
只是想到她那鬼祟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有趣,想要去探究。
“说。”
“分别是国子监丞、诰敕房舍人、监察御史、修撰、鸿胪寺丞、京府推官……”
“皆是些六品之下的小官?”才听了几个名字,谢正卿便将之打断了。若都是些这样的喽啰,他反倒不便插手了。
岑彦却道:“回大人,还有三府要高一些。分别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杜淼、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庄恒、和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张茂。”
“张茂?”谢正卿眉梢微提了下,接着嘴角便淡出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去回张府送请柬的下人,今日的晚宴,依时去。”
只错讹了一秒,岑彦旋即领会,拱手应道:“是,大人。”说罢,便退了下去。只是那眼尾嘴角亦同谢正卿般,挂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