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来为什么又相信他了呢?”陆小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连为自己辩护都顾不上了。
“他说陆小姐是名门闺秀,贞洁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付不起这个责任。得知你怀孕的时候,念之其实是欢喜大过遗憾的。他想着小姐不是女儿身了,给他做二房倒也相宜。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生怕自己配不上,恨不得把对方拉到同一档次,念之自己是有夫之妇,就恨不得你也有一桩故事。”
“你倒也愿意!”陆小姐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傅与乔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没准连那晚那个人的出现都是他有意设计的。
杜加林想着事情已然成了九分了,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乐意的。妹妹应该知道三角板吧,夫妻关系也是如此,三个人反而更稳定。三角板凳,四角板凳,都比两条腿的板凳要平衡。一个家庭要想和谐,做丈夫的非要纳妾不可,而且数目也是有讲究的,最好凑成一桌麻将牌,什么龃龉放到麻将桌上也就不存在了。我早就想着给他纳一房妾室,起初念之是不愿意的,后来见到陆小姐,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却不敢提。这下好了,木已成舟,念之也算得偿所愿了。”
“我是决不会做妾的!”
“那也无妨,如果陆小姐想要别的名分,只要念之赞成,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你不知道,念之喜欢你实在是喜欢得紧。”
这时候别说让陆小姐做妾,就算傅与乔离婚跟她合法结婚她也不愿意了。姓傅的这个无精症患者把她耍得团团转,她要想扳回一局,势必不能遂了傅与乔的意。他想娶她,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让这个女人和她的麻将理论见鬼去吧!
就在陆小姐思考的当儿,杜加林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妹妹啊,你还呕吐得厉害吗?我认识一个大夫,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要不我带你去那儿看看。”
见陆小姐不理她,她继续说道,“怀孕的时候可不要穿什么高跟鞋和束腰,对孩子不好。”接着她又把盒装的燕窝拿出来,“这个时候,一定要记得补养自己的身子。这是马来的血燕,对孕妇的调理有好处。”
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了,陆小姐想着。现下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诱饵的作用,完全成了累赘,她还有大把好时光,千万不能让这个孩子给耽误了。只是如果她自己堕胎,岂不证实了这位少奶奶的说法。她看向杜加林,心里突然有了主意。这个封建迂腐的女人当替罪羊也活该。
杜加林心想着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提议让陆小姐好好回家考虑考虑结婚的时间和具体事宜。陆小姐再次重申孩子是傅与乔的,杜加林说好好好,就该这样说。杜加林把服务生叫过来,给了五块钱的小费作为没有点餐的补偿,她今天高兴,往常她并没有那么大方,服务生把她们恭敬地送到门口。
出门的时候,法餐厅的门口有四级台阶,陆小姐蹬着八公分的细高跟颇觉不便,就在她打算让杜加林搀扶着她下去的时候,这位少奶奶突然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陆小姐下定决心,无论这位傅少奶奶怎么恳求她离开傅与乔,她都要抱定嫁给他的决心。
但杜加林的表现很明显出乎她的意料。
杜加林第一句话就是陆小姐肚中的孩子多大了。
陆小姐不知道杜加林问这个的目的,说七周了,那时我还在英国,e刚拿了博士学位。
e是傅与乔的英文名,杜加林没想到傅与乔的英文名字这么大路货,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音译过来的乔治里有“乔”这个字吧。
杜加林单刀直入,接着便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孩子的父亲除了e还能有谁?”陆小姐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陆小姐,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有可能,但唯独不可能是念之。”
“你认为我撒谎?e对你说了什么?”
“并不需要念之对我说什么。陆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吧,念之有无精症。这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于你,我就不避讳了。”如果傅与乔知道杜加林给他编排了这么一种病,她一定会死得很惨。不过如果按傅少爷的说法,陆小姐确实没怀他的孩子,那么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病的真假。而陆小姐怀了别人的孩子却假充是傅与乔的,想必也不会去向当事人核实真相。所以大概率傅少爷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不可能,这孩子是e的。”陆小姐坚持道,她怀疑对面的女人是在试探她。
“陆小姐,这是人的痛隐之处,我何至于拿念之的身体来诓你?”杜加林说这话的时候面孔很严肃,语气很无奈,以至于陆小姐都要信以为真了。
不过陆小姐也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这时候一旦自己态度有半点犹疑,都会被抓到把柄,这人说不会骗自己就真不会骗自己?她密斯陆说自己怀了傅与乔的孩子时也是信誓旦旦呢,不都是假的嘛。推己及人,陆小姐并不十分相信杜加林的话,她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孩子确实是他的。也许他真的有病,可现代医学如此昌明,治愈了也不一定。况且凡事都有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