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心底一沉,不好,雁鸣关外这些个部落以游牧生活,无论是马匹的精壮程度,还是骑马的技艺,都远超周朝军队,他们一旦奔逃,在他们熟悉的草原上,爹的部队如何还能追得上?
云依斐见此情形,不解地蹙眉。
与此同时,云从愿看着逃窜的敌军,命身边随从吹响了号角。
嘹亮的号角在草原上高昂响起,伴随着号角的催动,敌军营地四周,渐渐燃起股股浓烟,宛如群龙般被北风卷着游走起来。
浓烟起,随即便见火光出现,越燃越烈,彻底挡住了敌军的去路。东西两面亦燃起烈火,在北风的催促下极快的朝敌军营地卷去。
敌军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便是云从愿军队的方向。
那方的首领骑在马上,见三面都燃起大火,不由一声怒骂,眼下只有两条可走,要么葬身火海,要么与周朝军队拼命。
他命众人上马,调转马头,举着刀枪,口中呼和着号令,朝云从愿这边杀来。
云依斐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心头更是不解,如今草原青草绿地,这大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不由她多想,云从愿的步兵精骑已和敌方混战在一起。
云依斐拔出剑,对纯熙道:“就是现在,上!”
俩人在草丛里疾行,很快便混进了战场中。
云依斐的武艺,自不是寻常士兵能够抵挡,她一边收拾着敌军,目光一边在敌军里搜寻,看谁身上有弓箭。
云从愿在骑兵的保护中,暂未加入征战,他紧盯着战场上的情形,忽见屡屡黑烟中,有一名小兵,一招一式甚是所向披靡,大有以一敌百之态。
云从愿看了一眼李副将,见他也正朝那边看,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兵,便开口道:“这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副将手握着缰绳,亦称赞:“过去竟未发觉,此等武艺之人,不可埋没。”
云从愿点点头:“待此战毕,将他单独叫来营帐。”
话刚说完,便见敌方首领带着一队骑兵杀出了一条血路,骑马朝这边儿赶来,他用刀指着云从愿大骂:“你们汉人都是卑鄙小人!从东路进攻调走我方主力,又来突袭军营!”
云从愿早在几日前就派了四千人从东路进攻,留着首领在营地,就等草原起大风时,来个瓮中捉鳖。
李副将抽出剑,冷笑着大声回道:“行军打仗,难道就没人教过你声东击西?”
话音落,李副将率先带着一队骑兵冲了出去,云从愿紧随其后。
骑兵渐渐分散,云从愿身边的保护层层渐弱,就在这时,云依斐忽见敌军后方,有一人拉弓举箭,对准了父亲的方向。
李副将亦随着云从愿的目光在四周查看,草原在夜里的微风中如浪轻翻,偶有几个小山坡可见轮廓,一片静谧。
李副将收回目光,看向云从愿:“将军,这箭……倒是像提醒。若非这箭射来的及时,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发现敌军的小分队。”
云从愿捏着箭身在手指间来回搓动,他想了想,道:“亦有可能是诱饵。叫我们提早发现去追捕,说不定前方会有埋伏。”
李副将闻言垂眉,将军言之有理,他复又问道:“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云从愿将箭拿在手里,部署道:“原计划不变,今夜加强警戒。”
说罢,云从愿转身回了营帐。走到营帐门前,云从愿忽地驻足,再次扫了一眼营地外围,眸色中隐隐有些疑色。半晌后,他方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云依斐在山坡后躺了很久,直到军营那边儿一直没有动静,方才再次小心地探出头来,朝军营那方看去。
但见军营里一切已恢复原先的模样,云依斐这才放下心来,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第二日一早,云从愿用过早饭,正在营帐里看兵书,忽听账外传来脚步声,云从愿抬眼看去,便见李副将走了进来,行礼通报道:“回禀将军,襄王派来亲卫,求见将军。”
“王爷?”云从愿放下书,坐直身子,手一摊:“快请。”
李副将行礼出了帐,不多时,便带着一位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进了帐,正是襄王身边亲卫赵廉。
云从愿起身,与赵廉相互见了礼,请了他坐下,命人奉上茶,方才问道:“王爷怎派了赵大人前来?可是有事?”
赵廉将一个白瓷瓶呈给云从愿,解释道:“王爷近日听闻,雁鸣关外那几个部族在研制毒箭,生怕将军在战场上有不测,故命在下前来送解毒的药。还请将军出征时,务必将此药带在身上。”
毒箭?云从愿不由皱眉,他接过白瓷瓶,放在桌上,抱拳道谢:“多谢王爷关怀。还请赵大人替在下带话,待此战结束,在下回京述职时,再向王爷当面道谢。”
赵廉笑了笑,说道:“王爷与将军素来亲厚,不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云从愿又与赵廉闲聊了几句,忽地想起一桩事来,屏退左右,而后向赵廉问道:“在下有些私事,想请教赵大人,不知是否方便?”
赵廉点点头:“将军请说,在下定知无不言。”
云从愿笑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十六年前,内人与王妃皆有身孕,便与王爷订了指腹为婚的婚约。当初也是出于和王爷的交情,便想着亲上加亲,可如今十六年已过,不知……不知世子,是否已有属意之人?”
赵廉闻言了然,猜得到云从愿的意思,怕是担心世子有中意之人,而使小夫妻成为一对怨偶,为父之心,有此担心,亦是人之常情。
但是这问题,若是回答起来,赵廉颇有些为难。世子与钟小姐情投意合,是王府人尽皆知的秘密,若是说出实话,是否会影响将军和王爷的交情?
云从愿见赵廉神色为难,心底微沉,隐隐猜出了答案,但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他须得得个准话。
于是,云从愿面上挂上笑意:“赵大人直言无妨。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一辈的事,也非我等能够全然左右,想来,王爷也明白这个道理。”
云从愿的话,扫去了赵廉的疑虑。若是等云将军一家到了长安,被世子当面回绝,拂了云将军的颜面,怕是才会影响与王爷的交情,让将军早些有个准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