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道,“臣的家就在这附近。”
贺卿点点头,二人便无话可说了。虽然贺卿对顾铮印象不错,但当了面,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交谈,该说什么。大抵看多了记忆中的那些评价,也在心里将顾铮当成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拿捏不好相处之道。
顾铮却主动问道,“真师既然来了,可要到寒舍坐坐,喝杯茶水?”
贺卿本来想拒绝,但又觉得是个难得的能了解顾铮的机会,便迟疑着点了头。两人绕过人群,转进了一条巷子,又走了一会儿,才到顾铮的家所在。
偏僻,幽静,是贺卿对这个院子的第一印象。小小的院子里种了四五棵树,几乎将房屋完全荫蔽,便显出了十分的清幽。仔细看去,才发现种的竟都是果树。
一株桃树,一株李树,一株梨树,都结了累累的青色果子,沉沉坠着,几乎将枝条压弯。
一株石榴还在开花,一株银杏满树翠绿。
桃树下摆了一套石桌石椅,颇有意趣。贺卿一眼看到,便打算走过去,想了想,又问,“不知顾大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如有长辈在,该她进去拜见才是。
“只有两位老仆。”顾铮道。
贺卿便理直气壮地直奔桃树下的石桌石椅而去,刚一坐下,就有一位老妇人端了茶水出来。
顾铮这才在贺卿对面坐下,问道,“真师方才想来也瞧见了,京中大部分百姓,其实都经不起折腾,只是想安稳度日。便是叫他们出城,他们也无处可去,全副家当就在这里,再离不得的。”
贺卿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莫名,不知道他怎么说起这个。
顾铮又道,“升斗小民,所求甚少,只看得见眼前的日子。再怎么辛苦,只要有一席之地,不总是折腾,便心满意足。朝堂上的那些事,他们不懂,也不在意。”
“顾大人究竟想说什么?”贺卿有些莫名。她从顾铮的语气神态里,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智慧有限,着实听不明白。
顾铮闻言哽了一下,简直怀疑贺卿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这么说来刺自己。
谁都不傻,薛知道隐有退意,此时将顾铮拎出来是为什么,刘牧川心里清楚得很。
原本政事堂中,他的地位仅次于薛知道,按理说对方走了,就该是他来做这个第一人。可惜大楚的政事堂中,从来不是论资排辈。只要得圣眷,就算只是参政知事,也一样能架空排在前面的人。
而如今看来,薛知道没有举荐他的意思,太皇太后也摆明了想提拔顾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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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在宫中疯传了一个上午, 便飞出禁宫,迅速向整个京城蔓延。各种流言不但说得有鼻子有眼,将皇太后入梦的情形描绘仔细,还连那幅天书一并传了出去, 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如今京城的茶楼酒肆之中, 闲着没事的人都成群的聚在一起, 研究这幅所谓的天书。
皇家的秘闻本来就很有市场, 再加上一幅不知道真假的天书, 这种神秘感自然能够引人探寻。钦天监都还没算出这天书是什么内容,若是自己能先破解, 岂不是天下扬名?
即便没有扬名的野心, 听听八卦也是好的。
等消息在民间发酵得差不多了,再由钦天监那边宣布, 卜算出的结果,乃是“五月十五,京师地动”。
这个主意是贺卿想的。
根据她从那份记忆之中总结的各种经验来看,利用舆论造势,远比朝廷直接张榜公开此事更有效果。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之前的铺垫已经足够, 所以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更快,众人不管信与不信, 都要聚在一起议论一番。不过在这个时代, 大部分人对这种谶纬之事, 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之后朝廷再对外宣布,将于五月十五日,与城郊举行祭祀,届时文武百官、朝中勋戚及其家人子女,尽数前往。
连朝廷都如此严阵以待,这个消息是真的可能性自然更大。有胆小的百姓,已经开始琢磨可以去哪里避一避这场灾祸了。胆子大些的,也在考虑那一日出城去消磨时间,以免真的碰上地动。
而有了这个预言在,要求京城外各家宫观寺院配合此事,办法会做道场,也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城内的信徒得了消息,多半都愿意趁此机会到城外去暂避一番。
乱当然也乱了一阵子,连粮价都上涨了一些。朝廷趁此机会下诏安抚,指点百姓们如何收拾随身物品、如何在地震来临时逃生,让百姓们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京师之地,不管出了什么事朝廷都会管,也就渐渐将混乱平息下去了。
十几日的功夫,时间其实有些仓促,但是朝廷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做的准备。
到五月十四日这一天,军队入城戒严,挨家挨户进行动员,有地方去的明日可以离开,没地方去的也最好不要呆在屋子里,又反复讲解逃生要点。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到了这个时候,贺卿反而开始坐立难安。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而她是头一次掺和进这样的大事里,即使自己怀揣着巨大的秘密,也始终没有底气。
最后,贺卿忍不住去找太皇太后请旨,出宫查看外间的准备工作。太皇太后显然也有些忐忑,轻易就准了她所求。
贺卿如今穿的都是道袍,也不怕被认出身份,便直接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