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大伯

“大伯要回来了?”瑶光欣喜地起身,面带绯色的看着小石榴,“可是真的?那三位哥哥也会一同归京了?”

“家里传来了信儿,说大爷不肖三日便能抵达京都,秦相公请娘子倒时候回家一叙。”小石榴显然也兴奋至极,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几乎要原地蹦跶三尺高了。

秦江一贯疼爱六娘子,若他知道六娘子所受的这些委屈一定会为六娘子讨回公道的。

瑶光太过高兴,以至于眼角泛红。

“娘子,秦家上下一心,定然能为娘子讨回个说法的。”即便入了这宫门已近半年,小石榴仍旧耿耿于怀当日娘子被逼下嫁的委屈。

“不。”瑶光摇头,“大伯和几位哥哥都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能拖累他们。”

“怎么能算作是拖累呢!”小石榴急了。

“生米煮成了熟饭,难不成现在还要让大伯携军功到陛下面前请他收回成命吗?”瑶光扯出手绢,轻轻揩拭眼角。她虽然在流泪,可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秦家人受的委屈我会向他们讨还,不必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了。”

小石榴咬唇,沉默不语。她很相信六娘子很聪明,但却没有到相信她能与男人们一搏的程度。这条路太长了,如今才刚刚启了个程便如此辛苦,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呢。

“莫怕。”瑶光握住了小石榴的手,“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咱们都能挺过去的。”

小石榴鼻子一酸,想到自己还要娘子来劝慰,深感愧疚,低头含泪:“嗯……奴婢知道了。”

三日后,北军抵达京都,厮杀半年的军队似乎跟这座繁华安定的城市格格不入,他们驻扎在城外,除了将领进宫领受封赏以外,这座军纪严明的军营与在北疆时的日子并没有其他不同。哦,吃的丰富了许多,起码不会再饿肚子了。

“父亲,您怎么能如此……”秦江一身戎装,站在秦祯的书房中央,暴跳如雷。

“自私吗?”秦祯掀了掀眼皮,淡定得很。

“瑶光可是咱们秦家唯一的女娃,您怎么能忍心让她去做别人的妾呢……”说到一半,军功累累的汉子突然红了眼眶,“咱们在前面厮杀,不是为了让家里人在后面受委屈的。”

秦祯揣着手看着长子哭,心里倒是一派平静。

“你我都低估了她,她现在过得很好。”

“仰人鼻息,算什么好!”秦江拍桌,“我宁愿不要这个爵位也要把瑶光给讨回来,我们秦家的姑娘绝不会受这样的折辱!”

说着,他便要推门出去。

“逆子,站住。“秦祯呵斥一声。

秦江背对着他抹泪:“父亲……瑶光从小没受过委屈,您不能因为如此便让她将这辈子的委屈在这一着全受了吧。”

“那你想怎么办?为了让她脱离东宫,那秦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去搏吗?”秦祯的声音带上了严厉,“你以为打了仗便是英雄了?不计后果贸然行事,你只能是蠢材!”

秦祯不会因为他刚刚受封了爵位,给秦家带来了荣耀便对他有所放纵。该训斥的时候他绝不手软,就像逼迫秦瑶光认清现实一样,他也要按着这头倔驴认清现在的局势。

“难道就这么算了?”秦江转头,眼睛通红,像是一头要杀人的驴。

秦祯放开双手背在身后,脊背微挺,下巴微抬:“算了?谁要要算了。”

秦家家训——有仇不报非君子。等他们出招的时候,希望之前挑衅的人能够承受得住。

秦江瞪圆了驴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上前一步扯出椅子坐下。

秦祯见他冷静下来,微微颔首,他坐回书案的后面,将计划全盘托出。

朱照业一不爱财二不好色,如何才能拉拢他呢?

“殿下不妨先试探他一番,看他是否有归顺之心。”瑶光道。自然,也让她看看,朱照业的野心和布局到底有多大。

“好,待孤这禁足解下之后便去寻他问问。”

瑶光扶额,有些人真的是天生不会算计。

“殿下不如过几日就写封信给宣王,就说禁足之日难捱,请他来东宫一同饮茶对弈。”瑶光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太子有些犹豫,“孤现在也算是戴罪之身,多少眼睛注视着东宫,他一来,难免会让人误会孤与他的关系。”

瑶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误会有什么不好吗?”

现在的时机恰到好处,仅仅是一封信便可试探出朱照业到底有不有靠拢的意思,就算是假意靠拢。

“若他拒绝呢?”

“拒绝也在常理之中,殿下不如先试试看。”

以太子的本意并不想这么快逼迫宣王站位,更担心这般不留余地做饭会将他推至睿王一边。可面对瑶光的请求,他又不得不摆出重视的样子,以免打击她的信心。

“好,依你。”

瑶光笑着起身,为他铺纸研墨。

次日,朱照业收到了这封由太子亲书的邀请函。上面写到东宫的荷花开得不错,新换的厨子的手艺也不错,不知是否有幸可以请宣王过府一叙。

赏花喝茶,那一贯是女眷们喜欢邀请客人的名头,不知道太子是不是不善此道,两大老爷们赏什么荷花呢?

“先生怎么看?”朱照业将信递了出去。

孙仲怀上下浏览了一遍,道:“看来睿王这一招并没有将太子打垮,反而是把他的斗志点燃了。依某看,这是在拉拢王爷呢。”

“太子可不会这些花里胡哨的章法。”朱照业嘴角往下一拉,显然有些不太愉悦。

孙仲怀道:“不管是何人的主意,太子这树枝总算是递过来了,不正中咱们的下怀吗?”

在他们的战术布置上摆着两条路,要么帮睿王扳倒太子,要么帮太子扳倒睿王,二者其一。只有彻底点燃这把夺位的火,他们这些人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朱照业不知是否是上次与她谈话起了作用的缘故,她这一招虽出乎他的意料但又合乎他的心意。

只是……

“看来六娘子是真心在为太子殿下谋划的。”孙仲怀一声长叹。以她与宣王的间隙,她能走这一步棋,想必是为了太子放下了自身的怨恨。

“啪!”

孙仲怀惊讶地看过去,本来握在朱照业手中的毛笔竟然毫无预兆地断裂成两截。

“这……”

“闭嘴。”

……

宣王应邀到了东宫,在北面的凉亭里与太子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