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烂打(六)

沈母走到他身边停下,扬起头,目光如电盯着他,“我问你,公子可有对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纪拂尘愣了愣,即便他在心里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个!他并未急于回话,沉思良久,待想清楚了她口中所言的出格究竟所指何物,才直视着她越来越犀利的眼神,一脸冷静道:“若太太所说的出格指的是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语,那便是有,若只限于离经叛道的越礼之举,那便是没有。”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前者为言语的出格,后者为行动的出格,至于到底哪个才算真的出格,那就要看沈母怎么想了。

沈母闻言看他一眼,“很好,若仅仅是公子单方面的口无遮拦那也罢了,如果我要是发现你背地里也不知好歹,动那些伤风败俗的歪心思,那就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你了。我要是想对你怎么样,即便是公子护着你,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你可懂我的意思?”

“太太放心,小人明白。”纪拂尘在心里冷哼,他哪里会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母见他识相,又重新坐下去,靠在椅子上,摆手道:“你下去吧!”

纪拂尘作一揖退出,未来得及出门,沈母的声音却又响起,“慢着,你先回来。”

纪拂尘转身道:“太太还有什么吩咐?”

沈母吩咐家奴们都出去,起身从木格上拿下一个锦盒,又顺手将它打开。

纪拂尘耐心地站着,却一直用余光瞟着沈母的视觉盲区。他不知道她把自己单独留下来究竟所为何事,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妇人共处一室,他只想早点听他说完了事。

沈母收回落在锦盒上的目光,再次看向撑拐杖的人,缓缓道:“如果,我要你在公子和我之间做个选择,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纪拂尘垂首道:“小人不明白太太的意思。”

“这么说吧,你是愿意替我做事还是愿意替公子办事?”沈母出乎意料地重复。

“小人是公子招进来的,当然要听公子的话,太太是公子的母亲,小人自然也不能违背太太的命令。”纪拂尘小心翼翼道。

“若我要你做一件事,公子却又命你不能做那件事,你是做还是不做?”沈母见他妄想含混过关,再次把话题挑明。

纪拂尘这下为难了,若说做那便是得罪公子,若说不做那便是得罪太太。照目前的情况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钧整天以戏弄他为乐,偏偏自己又毫无办法被他拿捏得死死,而眼前这个沈母,心思极为深沉,手段又很利害。如果两人之间必然要得罪一个的话,他会选择得罪眼前的妇人。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跟她打交道的感觉比跟沈钧交流更烂!

可眼下他根本没得选,在沈母面前,他才不会傻到实话实话,他若告诉她心里话,必然会引她大怒。寄人篱下,他根本无力和她硬着来。

纪拂尘道:“太太既然是公子的母亲,自然比公子更大,小人当然是听太太的。”

沈母笑了笑,从锦盒里取出一个黄色小纸包,徐步走到他面前,“我有一件事要你做。”

纪拂尘眼神闪了闪道:“太太想让我做什么?”

沈母将小纸包递到他面前,“我要你把这包东西放进公子今天的晚膳里。”

纪拂尘看着纸包不动,一脸惊异道:“太太这是要?”他其实对纸包里装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好奇沈母为什么要他在她儿子的晚膳里下毒。先不说她要下什么毒,光她命令自己投毒的动机便让他觉得疑点重重。

“放心,钧儿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害他!”似是为了打消他的顾忌,沈母解释道。

纪拂尘伸了伸手又缩回,故意想接却不敢接道:“怒小人斗胆问一句,公子若是吃了这药会怎么样?”

沈母瞥了他一眼道:“这药的效用么,晚上你就知道了。”

“太太让我把这药放进公子的晚膳里,如若公子有什么不测,小人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