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粥,陆娘子宰杀了一只刚下蛋的母鸡,取了最嫩的鸡脯肉,剁得碎碎的,加了今年的新稻米,仔仔细细熬了一个时辰,鸡肉跟米混合着早已经软烂,喝一口甚至入口即化。那盛粥的碗此时摆在不远处的矮几上,浓香扑鼻。
陆瑜闻着味儿,就馋了。
陆娘子欣喜极了,笑道:“哎!娘给你喂。”
陆庄见儿子肯开口了,紧皱的眉头也跟着稍稍松懈。
陆娘子端来粥,舀一勺就要喂给陆瑜,陆瑜碍于老大夫在场,加之年纪大了,不好再向娘亲撒娇,就小声说:“我自己喝。”
陆娘子固执道:“我儿伤着,娘喂。”
陆庄夫妻向来宠陆瑜,这些年陆瑜也习惯了爹娘的宠爱,可这会儿,他真的有点搁不下脸让娘喂食,毕竟他伤的是腿,不是手。
陆瑜道:“娘,你给我切点葱花搁粥里吧?”
既然不好拒绝关心情切的娘亲,陆瑜就使了个法子,将陆娘子暂时支开。
果然,陆娘子一听,马上高兴道:“哎!娘这就去。”
她这一高兴,连细枝末节都给忽略了,急匆匆往外走,倒是一旁的陆庄有点奇怪,随口问:“我家阿瑜不是最厌恶吃葱跟香菜吗?”
陆瑜微微一怔,他以前的确不吃葱跟香菜,可是在边境苦熬十几年,什么苦没吃过?只是区区的葱而已,早八百年克服了。待情绪稍稍缓了会儿,陆瑜很快找了个借口说:“撒点葱就粥吃,香!我也是最近跟学堂里的同窗吃习惯了。”
陆庄很快就不以为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儿子这点儿小异常,根本没有儿子的腿伤情况来得重要,陆庄跟陆瑜说着话时,一双眼睛一直不错眼地盯着蒋大夫呢,但凡蒋大夫皱皱眉头,他的心也跟着紧上一紧。
陆瑜倒是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腿,有救,不止有救,将来还能蹦能跳的,绝对不影响以后的生活。哪怕蒋大夫说自己的腿没救了,陆瑜自己也有法子将腿给治好了。
所以,陆瑜小口喝着粥,还很宽心地细细品尝着。
时隔多年,再次喝到娘亲手熬的粥,陆瑜眼眶忍不住渐渐红了。
因陆瑜的腿砸伤时,当场就找了大夫包扎,当时的大夫到底不是专精骨科的,包扎手法略显简陋,蒋大夫这会儿正拆开了,打算重新给陆瑜正骨。
正骨肯定很疼,这大夫还没开始呢,儿子的眼眶便红了,看在陆庄的眼里,就以为儿子是给疼哭的,陆庄心疼道:“阿瑜,你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显然是误会,陆瑜当然乐见于此,也没跟爹解释,咕噜咕噜将粥一口喝了,陆庄将碗接过,殷切问:“还喝不喝?”
陆瑜摇摇头。
刚刚肚子是实在饿,这会儿一碗粥下了肚,好歹有东西垫着,肚里终于舒坦点,没那么难受了,陆瑜说:“爹,咱们让蒋大夫专心给检查腿伤吧。”不然,自己吃着东西,也耽误蒋大夫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