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蘩祁推完粪车,将脏兮兮的麻布裙摘下来,用干净的绸子擦拭了每根手指头,才从小巷里钻出来。
沿街叫卖的开始收摊,霍蘩祁摸着绣包里的几枚铜钱往回走。
正与郭媛狭路相逢。
郭媛今日得了闲,打扮得端庄温婉,淡紫轻红的素纱衫子,外罩件薄如轻烟的海棠红半臂,挽着丈许长的曳地轻盈流云绡,身后娉娉婷婷跟了两个梳着元宝髻的丫头。
这样的衣裳霍蘩祁只见霍茵穿过,自己从未想过,她做梦也没想过穿上华服,但她知道郭媛是来炫耀的,郭家女郎一贯自恃家富,看不起霍茵,更看不起她。
霍蘩祁只想远远地离开,不料被郭媛唤住,“等等。”
霍蘩祁脚步一顿,回眸道:“阿媛有什么指教?”
郭媛摇了摇手中绣着富丽粉牡丹的团扇,不屑地冷哼,“你值得我指教什么,你手里的难道是你推粪车换的铜钱?”
一说到这儿,郭媛便拿团扇遮住半张脸颊,笑盈盈地冲身后的丫头道:“看啊,推粪车换来的铜钱!”
几个女人都是屑笑不止,花枝乱颤。
霍蘩祁板起了脸,“我不偷不抢,凭什么不能推粪车换钱?”
郭媛轻轻一笑,走了几步过来,将团扇摇给她瞧,“看到上面是什么了么?”
牡丹。
芙蓉镇有个女儿习俗,便是在春来二月二时,未出阁的女郎有个游园会,在游园会上有金瓶掣签的游戏,今年郭媛一举夺魁,抽中了花中之王,便连夜让家中的工匠赶制了一把绣着大朵牡丹的团扇,每日出游必携此团扇,穿绣牡丹的轻纱丝绸。
霍蘩祁不愿理会心高气盛的郭女郎,也不喜欢攀比附庸,神色淡淡的,“牡丹,又如何?”
郭媛正喜欢到处招摇炫耀,一见霍蘩祁这个低贱的无根草似的野女郎毫无歆羡,便讥笑道:“看啊,是,也不过就是朵牡丹,要是阿祁你来了,你猜你能抽到什么?”
那种游园会霍蘩祁从未去过,她没有丝衣华服,更无攀比之心,只想着赚钱养活自己和母亲。
霍蘩祁道:“我不在乎。”
郭媛轻笑,用团扇遮住嫣粉的唇,微微折腰,俯瞰似的盯着霍蘩祁的脸颊,“不是夜来香么!”
说罢,跟着身后的几个丫头都一齐笑了起来。
在明亮的笑声底下,霍蘩祁咬了咬唇,倔强地昂起头颅,“阿媛,我可曾招惹于你?”
郭媛得意地露出一口白牙,“霍家阿祁,不是我有心同你过不去,你实在……忒也寒酸了些!手里拿着什么?让我看看是不是!”
见霍蘩祁始终捂着手心的荷包,便上前要抢,霍蘩祁不让,郭媛便作势要撕。
“阿媛!”
郭媛唤她的丫头们来:“抢来看看,说不定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