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迟不接,也不还礼,白氏便轻轻叱道:“阿祁,怎的没规矩了?”
霍蘩祁蔫头蔫脑地将请柬接过来。
她认不得几个字,言诤见她装模作样地对着请柬晃脑袋,便觉得憨态可掬,笑了笑道,“公子请夫人和霍女郎一同过府一叙。”
“这……”白氏有些犯难。
她是孀居之身,带着女儿去别家做客,难免引人猜忌,这芙蓉镇将她传成什么了,再不检点着点儿做人,只怕……
“夫人,”言诤看出她心有顾虑,不疾不徐道,“夫人,虽说人言可畏,但人心要是恶的,便都会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人,我们公子请二位过府吃茶,是有事请霍小姑帮忙。但因为男女有防,所以请夫人做个见证。”
“这样……”白氏看了眼一旁气得鼓脸颊的女儿,轻轻拽住她的胳膊,“阿祁,咱们便去吃一盏罢,也不碍事,别人找你帮忙,咱们不好不应,阿祁从小到大就好与人方便,这不是正好么。”
霍蘩祁不想答应,但母亲如此说,她便应承了。
顺便,霍蘩祁冲言诤拼命使眼色,让他别将命案的事儿说出来。
言诤自然是不说的,但步微行说还是不说,这便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晌午,天光破云。
一缕一缕的云翳拂过,虽一墙之隔,但白氏和霍蘩祁还是感觉知道了天壤之别,这间院子收拾得朴素简约,修竹浮光,参差连绵,细细的风声从林叶间漏出来,宛如梵音般柔和。
步微行向来不习惯等人,而且他等的人竟然让他感觉有一些焦灼。
从出银陵到芙蓉镇,步微行中间只办过一桩案,罚过五个人,到了芙蓉镇才是第二桩,而且是命案,照理说他骨骼血液之中那沸腾叫嚣的东西,他可以理解,只是好像又与之前有一点不同。
霍蘩祁和白氏如约而至,步微行蹙了蹙眉,多等了两刻,他的目光在白氏身上过了一眼,便起身走出了前堂,“过来。”
霍蘩祁松了一口气,正怕他在白氏面前说出来,忙掸了掸衣袖跟上去。
白氏纳闷儿地瞅着,步微行走到一株苦楝树下,墨绿的树,纷纷冉冉的花朵擎在花萼间,他负着手等着,霍蘩祁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苦楝树淡紫的花,蓊蓊郁郁的,香气在小墙内氤氲缠绵。
步微行道:“你迟了两刻。”
霍蘩祁抬起头,不解道:“那又怎么样?”
“我厌烦别人迟到。”
霍蘩祁气结,“可是是你请的我,又不是我约的你,你这人真奇怪,我来都是给了你面子了,你还理会这个,不就是两刻么。”
步微行拗过目光,哂道:“你所谓的两刻,已足够用来杀人了。”
忘了他是让自己过来了商量命案和升堂的事儿的,总之霍蘩祁觉得自己大约与他八字不合,他这种性格她真是喜欢不起来,也不想同他有什么交集。
要不是……
他长得俊啊,她多看一眼都不愿的。
日色稀薄,他侧脸的轮廓亦是棱角鲜明的,金相玉质般斫刻似的,镌的是鬼斧神工,没有半点赘余,也没有半分不足,高挺的鼻梁上流淌着金辉和绿影,衬得那肤色愈发的白,宛如脂膏白玉,犹如浮冰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