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这么多年在霍家逆来顺受,但并非没有底线一味包容,她的底线就是霍蘩祁。
霍老大若当初不愿收容她们母女大可以直言,如今有了恩情,却要挟恩安排女儿的婚事,白氏忍不了,当日同霍老大在小院里把话说死了,“只要我在一日,阿祁就不会在婚事上被胁迫。”
“大哥,你知道女人的婚事对她来意味着什么,大哥要是真觉得刘阿满好,不妨便让阿茵嫁过去,我们阿祁人微言轻,更不值那五头猪。”
霍老大被她一番话堵得脸色激红,正要说话,白氏已折回身阖上了门。
铿一声,门落了闩,霍老大还傻傻站着,动不是,不动也不是。
白氏是他心里的一个梦,窗边的一道月光,这么多年,月光始终没有眷顾过他,霍老大自认不是君子,也不想来虚的,就想着打发了霍蘩祁好对白氏下手,但白氏对他有距离感,一直刻意疏远,霍老大心里头难免不快。
如今在霍蘩祁婚事上彻底惹恼了白氏,日后再想哄好她也是难了。
还是杨氏说得对,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要不将霍蘩祁打发走了,她有了警惕心,自己将来更麻烦。
小院里的晚荼蘼如烟如霞,小径上,含嫣藏粉的,隐隐转出霍蘩祁碧绿的衣角。
母亲和霍老大说话,她就在边上听着,听母亲这意思,她绝没有对大伯父有一丝一毫的歪念头,虽然霍蘩祁也知晓自己的亲爹未必有什么出息,但毕竟他才是白氏正牌夫君,纵然是死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她的亲爹。
白氏阖上门后,却一宿难眠。
霍老大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在霍蘩祁这事上她是绝不会妥协的,她现在就是要等,要是霍老大执意如此,她就只得带着霍蘩祁出门去,再不回来。
无论如何,姓刘的休想染指她的亲闺女。
隔日白氏同霍蘩祁就收到了一封请柬。
这封请柬是大喇喇穿过霍家正堂送来的,送信人是言诤。
言诤衣着光鲜,单是佩剑上的蓝绿翡翠都非同一般,杨氏有点眼力,知道这不是小人物,但也没想到,没寒暄两句,对方直问白氏和霍小姑在何处,杨氏还想着顺杆儿爬说自家阿茵在家中阁楼里绣花,言诤却一句话说开,“是霍家阿祁。”
于是杨氏抿了抿嘴,到底放了言诤入小院去了。
侍女莺儿道:“夫人,隔壁吴婶子一家走了之后,没隔几日便搬来一户人家,但看样子倒不像是人家,奴婢可是听府外的家丁说了,这家守夜的人到了夜半三更都不休的,而且个个佩着剑,一身武夫装束,夫人,您说这奇怪不奇怪?”
杨氏见多识广,年轻时跟着经商的父亲去过一次银陵,那大齐皇城,天子脚下,冠盖如云,任哪条街过个马车,车中人都非富即贵。而且车外必配着数名随扈,若是官大的,甚至可能带上一二十人。
杨氏身边就雁儿和莺儿两人,雁儿被她发落去照料白氏了,身边说话的得力的,也就只得莺儿一个,听她如此说,便道:“说不准是银陵来的大人物,咱们等着看看。”
说到这杨氏便愁,若真是皇城来的人,来寻白氏,难道是为着白氏她爹?
她都快忘了,白氏原来也是官家的女眷。
白氏和霍蘩祁正在小院煮梅子,霍蘩祁揭了砂陶罐盖儿,嗅到一股清幽的梅子芬芳,沁得前来送信的言诤也是浑身舒泰,嘴馋不已。
霍蘩祁扭头,只见言诤对着她笑,她吓得险些碰掉了汤匙。
白氏纳罕,“这是谁?”
“夫人有礼。”言诤折了折腰,将一封赭红书信递过来,“在下奉公子命,前来送信。”
霍蘩祁愣了下,听到是那个男人要送的,便有些恼火,他果然是不准备把自己摘出去了,这倒不说,竟然送到她母亲眼皮底下来了,母亲知晓了又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