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来得正是时候救主母于水火之中的香姨娘,张冉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一声——
香姨娘,干得漂亮!
瞧着薛二爷脸一沉又是要将小丫头骂出去的节奏了,张冉赶紧对那小丫头说到:“快把香姨娘叫进来。”
小丫头脚底抹油,抢在薛二爷发火之前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穿得十分素净就和朵白莲花似的香姨娘就从帘子后面转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件厚厚的正红色棉袄子。
张冉不知道香姨娘肚子里又冒什么水,只安静地瞧着。
香姨娘进了门,先给薛二爷请了安,继而目不斜视地,郑重地向张冉福身行礼。
“这天是越发冷了。”香姨娘开门见山,在张冉面前的小几上抖开那件袄子,“凑巧大奶奶又病着,咱府里头这冬衣怕是要拖上些日子。我自怀上了孩子,也不便走动,闷得紧,便托府里头的焦克林家的在外边扯了几尺古香缎,再买了些今年的新棉花,每日缝上几针……正好赶在冬至前做好。奶奶试试看,可还合身。”
香姨娘说着,拎着那袄子的衣领凑过来,就要往张冉身上套。
被香姨娘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张冉尤处在迷茫之中,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正端了茶水进屋的观海见着香姨娘就要得手,赶紧把托盘塞给身后的小丫鬟,一阵风也似奔过来。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着香姨娘手里头的袄子就要罩上张冉的肩,撗里劈出一只手,将那件袄子夺了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上来就对着奶奶毛手毛脚?!懂不懂规矩!”
抢下了袄子的薛二爷如白杨树一般,挺直地立在张冉身旁,目光沉沉,盯着香姨娘。
被唬了一大跳的香姨娘见到二爷生了气,想也未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妾鲁莽,请二爷饶恕,请二奶奶饶恕!”
张冉回过神来,扭头白了薛二爷一眼,才伸出手,虚虚托了香姨娘一下:“姨娘快起来,地上凉,小心伤了孩子。”
香姨娘顺势站了起来。
薛二爷受了张冉这记白眼,拳头握了又握,冷哼一声,将袄子扔给已经赶到身旁的观海,硬邦邦地甩了一句“爷去书房办公”,背着手出门去了。
张冉意味深长地瞧了观海手里头的正红色袄子一眼,才回头来和香姨娘说话:“姨娘有心了。这袄子,费了不少功夫罢?”
香姨娘被薛二爷那一顿呵斥呵得白了脸,这会子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媳妇似地回答道:“回奶奶,我做得慢,断断续续地,也花了快一个月时间。”
张冉笑了笑,转而对观海说到:“你去我那只雕着金雀的箱子里头,挑那副月白色的尺头来。”
香姨娘闻言赶紧出声回绝:“二奶奶,这袄子是我一片心意,奶奶不必这般与我客气。”
张冉示意观海去了,才对着香姨娘说到:“咱们府里头,穿月白色最好看的,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布料本是拿来用的,放久了也要坏。月白色我穿不出来,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物尽所用。”
正说着,观海就抱着一匹上面压着山水花鸟的月白织锦缎从里屋走出来。
张冉接了观海递来的绸缎,亲手拿与香姨娘:“你手儿巧,回去,裁一身好衣裳。你穿得好看了,二爷也喜欢。”
再推辞便是不敬了。香姨娘这回没拒绝,跪着受了张冉送的礼。
大老婆小老婆两个又虚伪地客套了两句,香姨娘便称不扰张冉歇息,退了下去。
瞧着香姨娘走远了,张冉的目光落在那件红色袄子上,问:“不过一件衣裳,你和二爷,怎么就这样紧张?”
观海冲听涛使了个眼色,看着她出门守着了,这才拣起那件袄子细细翻看起来。
一边看,一边对张冉说:“奶奶您可还记得上次去大奶奶那儿,正撞上了她看那没福气的小少爷的衣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