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看不见对方在视野盲区比划的手势,也不清楚几人究竟是怎样商量计谋着要拿自己如何,可他脑子并不笨。
更何况,那样危险而熟悉的气息,他早领略过数次,又怎会毫无所觉?
只是,抵不住她……罢了。
陌生人的触碰原就是鲛人极忌讳的事项,而方才所做出的逃闪躲避更仅仅源于他的本能反应,压根无需思量——
因为镌刻在骨血里的东西,又何须时时铭记。
……这个虚伪的骗子。
胸腔内仿佛藏着一面无形大鼓,被人捶打得狠了,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扯着周围的神经一起,发出闷沉的痛意。
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结果……
要不是他窜得快,此刻恐怕早已落入对方的魔——
等等!
他、他……
像是被人强行按住灌了一支清醒剂似的,突如其来的事实在鲛人心中掀起惊涛巨浪:
他居然……能动了?!
“喂。”
岸的那边传来她的声音,宛若大梦初醒般,鲛人慌忙抬起头来,孰料下一刻却被对方隐含冰碴的眼神钉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她,厌恶自己?
“最后一次。”宁珞平静地直视着他,好像根本未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过来。”
然而她眼底的凉色却明明白白地宣示着,她的耐心即将告罄。
“……”
鲛人胸口一紧,随即便感觉这具身体不受支配似的,朝着她的方向,游移过去。
可怜。
停在距离对方约三尺的位置,静默许久,他低低开口:“不想……被别人碰到。”
是屈服,同样也是傲骨。
听到这句类似于解释的话,宁珞反倒微微松了眉宇,态度不如之前那般强硬冷酷。
洁癖这回事……也不是不能够体谅的。
“我知道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表达了她的立场。
这是……
“你……”鲛人努力仰着脖颈,想要辨清她的表情,“同意了?”
却见对方双臂交抱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之余,脸上还携着几分疏懒从容的笑意。
“你说呢?”
绝杀。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沸腾一般,直烧得他双颊通红,讷讷无言。
“我、我……”鲛人仓促地搜刮肚里的存货,半晌却发现居然找不到任何措辞来应对当前的情况。
“……”
他羞恼地撇开眼,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晦暗的甜蜜。
真是……讨、讨厌。
说实话,倘若站在宁珞的角度来看待事态发展,那么一切就不免变得有些奇怪了:
从最初的宁死不屈,再到现在稍嫌温软的模样……分明不久前还表现得像是险些被夺去贞洁的愤慨,可怎么眨眼就褪去悲壮色彩,转而进入了驯顺状态?
匪夷所思。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将对方弄上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