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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发生在2019年6月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

“我们不要找太岁了!”林天羽尖叫道,“我们都会死,全都会死!”

他一点儿没压嗓门,离得近的都听到了这句不祥的尖叫,面面相觑起来。

秦小酒不安的拉了一把杨屿森:“杨哥,他说什么死不死的?还有,太岁是什么?我们不是去找‘黄泉之眼’么?”

“他骗你的!他要……”

杨屿森一把捂住了林天羽的嘴。

“别怕,我这个表弟小时候被坏孩子们霸凌多了,容易做噩梦,”他假笑着安抚女生,“一做噩梦,就爱说疯话,我哄哄他就是了。”

“真的吗?但是……”

也不能怪秦小酒多想,主要是林天羽的模样太骇人了。

山上的夜晚那么阴冷,大家都是冲锋衣、防风服的份儿,他竟然满头满脸的冷汗,水里爬出来的怨鬼一样,像是罹患了什么巨大的恐惧。

而且那种恐惧深刻的印在语气里,好像真的经历过什么似的,感染力极强。

杨屿森再三安抚了女生们,见女生们似乎信了,便把不住挣扎的林天羽拖走了。

杨屿森时常健身,林天羽只是个医生,又吓得不轻,扯他就像老鹰扯小鸡,根本无法反抗。

一直走到露营地的轮廓都模糊了,只看得清篝火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林天羽,”杨屿森冰冷的念着他的名字,“你他妈在胡搞什么?”

林天羽几乎要哭出来了:“哥!我喊你哥行不行!那个太岁根本不能让人长生,就是个祸害!我们吃了它,全都会死的,你听我一句!”

“谁告诉你的?”

“我梦见的!”

见杨屿森皱着眉不出声,林天羽以为他信了,又极快的讲了一遍还保有理智时的梦:“……总之,我们吃了以后,全都没有好下场!”

“你疯了,你家里把你送到了精神病院,就是你那个警察局二把手的堂哥载你去的,你住了半年的院就死了!我变成了肉瘤一样的东西,还被人绑架,当狗一样养着。其他人也都死了。没有人得到好处,没有人!”

“为此你还杀了人,好多好多人,我们都背上了命案,掰扯了很久才逃过一劫……哥你在听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杨屿森脸上,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

他觉得林天羽脑子有病,懒得和他聊了。

“不要第二遍让我听到你的疯言疯语,”他面无表情的说,“记清楚了,我们是去寻找‘黄泉之眼’的,没有什么太岁。”

“我不知道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但如果你再提‘下山’,我第一个把你给宰了。”

说完,杨屿森狠狠推了一把林天羽,大步回去了。

他恢复了风流倜傥的富二代模样,喊着赵晓东和管豹的名字,让大家收拾背包,准备启程。

……他没信。

林天羽瘫坐在地上,挥之不去的绝望与恐惧萦绕着他。

许久,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抓出一张复印纸,看着上面古籍的图像,浑身抖得像筛子。

他怎么不知道,杨屿森刚才不是在开玩笑。

赵晓东,还有那群人,就是这么死的。

“报应……这就是报应……”

——

大部队收拾完行李后,有说有笑的上路了。

林天羽的异常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虽然他的名头是队医,但荒郊野外的,大多是擦伤刮伤这类小打小闹,稍微有些野外经验的都受过相关培训,用不上他。

真碰上个大的疾病,他这个考研考了两遍才考上三流医学院的研究生,走后门的医院合同工,也不敢找他。

大多时候,女生们提起他,都是“杨哥的表弟”、“眼镜儿”。男生们喊他穷鬼,或者弟弟。

只有裴诗薰察觉了林天羽精神状况不对。

裴诗薰虽然漂亮,但一身廉价的迪卡侬,其他女生明着暗着排挤她。说她攀上林天羽是攀高枝儿。

她历来坠在队伍的后头走,此刻,她追上林天羽:“你没事吧?”

“没……”

“真的?”裴诗薰狐疑的皱眉。

林天羽实在不像没事儿,biaVIP纪念的护额被汗湿透了,Jack·Wolfskin今夏新款的后面、下面都是泥土,像被按在地上殴打过。

她朝前看了一眼杨屿森,后者正在和陈树讲荤段子。

“又和表哥吵架了?”裴诗薰说,“他大少爷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忍着点儿吧,你的登山装备还是他送的呢……”

她不提杨屿森还好,一提,林天羽脑海中就闪过裴诗薰找他分手,又很快和杨屿森混到一起的片段……

他一巴掌把裴诗薰扇倒,咆哮道:“表哥?我他妈都没喊过他表哥,你倒是喊的亲!”

裴诗薰不敢置信的捂着脸:“你疯了!我不喊他表哥喊什么?”

“次次说话向着他,谁他妈才是你男朋友!婊\\子,我忍你很久了,我……”

二人的动静很大,威哥见状不对,赶紧拦住了林天羽:“消消气消消气,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多孬种,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他妈今天就要打死她!这个臭娘们儿,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裴诗薰被吓的迪卡侬都皱了,女生们装模作样的围上来,递纸巾,抱着她离开。

男的劝林天羽,女的安慰裴诗薰,等脑子里嗡嗡呀呀的愤怒减淡后,林天羽对上密密麻麻的各色各品牌登山装,打了一个寒战。

“不对,现在不是收拾婊|子的时候。必须阻止这趟旅程,不然大家都要玩儿完……”

于是,林天羽忍辱负重的去抓裴诗薰的手:“我和你说个事……”

“哈?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别吵,听着!不然我们都会死!太岁……”

裴诗薰尖叫:“你威胁我?你还想杀我?”

杨屿森一把推开了林天羽,挡在裴诗薰的面前:“打女人的废物,滚!”

“你们!”

“一直碍着你爸妈的面子没告诉你,想回去后再说的。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摊牌吧。”杨屿森的牙很尖,笑起来像一只鲨鱼,“她就是和我在一起了怎么着?你这个打女人的臭废物,他妈有多远滚多远,下次让我再看见你纠缠诗诗,看我怎么让你在青岛混不下去!”

巨大的绝望冲击了林天羽,他现在压根不怕杨屿森的威胁,他怕的是死!

他顾不得别的,疯了一样去抓裴诗薰的手:“我没骗你,你先信我,我们下山……”

“滚!”

“诗诗……”

最后一个愿意听林天羽说话的人,把林天羽踢翻在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头也不回的跟着杨屿森走了。

杨屿森脱下Arcteryxgore-tex外套,裹在了廉价的迪卡侬上面。

接下来的事儿,如一场漫长而折磨的电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戏剧又令人绝望的上演。

而林天羽位于其中,一刻也无法逃脱。

——

凌晨六点,好不容易找到了饱头山进山路的路口,却发现整条路都被封了。

巨大的黄色警戒线和告示牌刺得眼生疼,警示后半段路因矿区坍塌,十分危险,擅入者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