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岐玉下落的重力也不是吃素的,霍传山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才稳下来。
白岐玉惊魂未定的对上霍传山关切的眼,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下来:“你胳膊没事吧?”
“没事。”霍传山活动了一下肩周,笑着打消他的关切,“倒是你,太冒失了。”
“不,我刚才……”
白岐玉再次抬头,去看正头顶上的天空。
今夜天朗气清,又在空气澄澈的荒郊野外,星与月通透明亮,让人不免产生天幕近在咫尺的错觉。
他不确定的提起手电筒,朝寂静的空地、远处的矮楼扫视,所及之处,只有一成不变的斑驳锈斑。
那些历经风雨的锈斑漫布成不成型的图案,有一片像肿胀头颅的女人,再定睛一看,也没那么像。
唯独没有方才抬头看到的“巨影”与“圆盘似的双眼”。
霍传山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在找什么?”
“我刚才看到很大的一团黑影……”
“小动物?野猫,黄鼠狼?”
“不不,是那种特别大的,能盖过一切的黑影……我还看到了他的眼!”
见白岐玉有些激动,霍传山想了想,提起手电筒:“你看我的手在地上的影子。”
说着,他攥起拳头,在手电筒前一晃。
因为靠的近,光源被屏蔽,地上也呈现了一团巨大的模糊黑影。
“啊……”
“抱歉,可能是我刚才晃了一下手,让你害怕了。”
“但我还看到一双眼……”
白岐玉不确定的再次抬头,天幕中,只余一个浑圆的月盘。
过去十几年内,白岐玉从来未见过如此圆的月亮,圆的令人发慌。
月轮上的阴霾处清晰可见,好像随时会重重坠下……
他似乎能理解一些人口中的“月亮恐惧症”了。
这片自然之力的震撼下,他短暂的忘记了刚才的恐惧:“月亮好圆……”
“可能阴历到十五十六了。”
说着,霍传山很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又俯下身,安抚性的给他一个轻吻:“别怕,我在呢。”
温热的吐息一触即离,手电筒浮掠的黄光中,男人沉毅俊朗的侧颜英俊的不可思议:“没事就好。走吧。”
小楼梯走起来咔吱作响,铁质被风化的酥脆,像随时会断。
心惊胆战的上到二楼,惊喜的是,似乎撤离的急,门没锁。
老式的插销门吱呀一声缓缓划开,霍传山提灯去照:“我们很幸运。一楼的水没有污染到二楼,是干燥的。”
“能进么?”
霍传山凝视着悬空走廊,估算着承重:“可以。”
此行的目的达到,兴趣驱使着,方才的恐惧感一消而散。
头灯在光源不会发散的室内用效果更好,白岐玉关了手电,只开一个头灯。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说是二楼,其实是挑高极高的一楼大厅旁,圈了一圈屋子和走廊,做办公室而已。
他抬头望去,功能原因,整栋建筑其实只有一层的一个大厅,二三四层楼都是正中镂空一大块,给一层的那些高度极高的机床留空的。
“奇怪,虽然我不懂理工的东西,但是制表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机床?钟表不是高精仪器么?”
霍传山也是文科的,粗瞥了一眼那些机器,摇头道:“或许,秘密武器库的传言是真的。”
“嗯……”
走廊南边是入口处的视野死角,需要走过去,才会发现还有一个很隐蔽的回廊。
离回廊口最近的一间,是上了天蓝色油漆的木门,在这片钢铁骨骼的建筑中格外稀有。
尽管木门受潮发涨、油漆剥落,甚至可能被虫蚁掏空了,仍能从浅淡高级的蓝色涂料上,看出当年的光鲜亮丽。
更引人注意的,是铜制的小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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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一片就是高层办公室了,或者是监工时的休息室。
紧挨着的同款天蓝色门上,是很怪的一个洋名字,像德国人。对面是个中文名,用很老式的印刷体刻印的繁体字,叫“林镁拓”。
“好老式的名字,”白岐玉感慨,“现代人很少以金字旁的字起名了。”
他拿起相机,专门拍了几张这个名牌,才戴上手套推门。
没能推开。
接连三个门都是。
不是那种上锁的感觉,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堵住的拥塞感。
“奇怪,锁锈住了?”
白岐玉捏起狼眼手电,仔细去看锁孔。
老式西洋门锁,锁孔大而外漏,但内里太黑,看不出来是锈满了,还是用东西堵住了。
他摸出一个铁丝去捅,倒是畅通无阻,可惜他没加点在盗窃,没能电视剧一样“啪”一下捅开。
霍传山见他受阻,也俯下身子看,没能得出结论。
二人只得作罢,继续朝前走。
回廊一共六个房间,另外三个都清空了,没有名牌,也没有内容物。
倒数第二间,也就是挨着德国人的房间有点奇怪。
特别脏。
虽然年代久远,所有房间都脏,但这一间的脏格外严重。
四面墙漆黑无光,轻轻一抹就落下黑灰,像火炉内部久年火烧火燎的模样。
霍传山说可能是某种霉菌的分泌物。例如黑霉。
一听是霉菌,白岐玉立马就觉得菌丝已经钻到他的鼻腔、喉咙眼儿了,又刺痛又痒,赶紧抬脚往外走。
离开前,白岐玉鬼使神差的回头,头灯漫射的光扫过——
什么都没有。
漆黑的四面墙甚至吸收了全部的光线,像贪婪巨兽的口器,这间漆黑的房间安静的躺在它该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一路出了回廊,走下二楼,从楼外上了三楼,白岐玉还沉浸在漆黑的渗人中。
“阿白?”
“啊……”白岐玉回了神,刚要说话,卡住了。
他想起来莫名的既视感来自哪里了。
404的尸体消失的房间,也是这般,四面墙溅射着漆黑如黏稠黑泥的东西,黑的可怖……
白岐玉几乎是用跑的往回走,吓了霍传山一跳。
楼梯在奔跑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霍传山朗声叮嘱他:“慢点!小心!”
白岐玉置若罔闻,冲到那间屋子前——
他发誓,他真的看到了“手掌印”。
像一个人被活活炙烤,在火炉内部,绝望挣扎、又无计可施的痕迹。
密密麻麻,从墙角到天花板,大小不一的遍布黑灰上……
他掏出相机,拍了十几张,又换个角度拍。
等霍传山赶来时,他什么都不想说,把相机递给霍传山,让他自己看。
后者接过来,翻看着相机,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是……”
这一次,霍传山难得的说不出解释来。
因为照片中的异象,无论谁来看,都能感受到挑衅无神论者的黏腻恶意。
方才一瞥,白岐玉没能看清,再仔细看照片,发觉了这片图案的诡异之处。
手印的疏密分布是有规律的,像一个肿胀的蘑菇。
还是那种杆很粗,顶也不大的蘑菇。
“杏鲍菇?”
其实有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白岐玉有点耻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