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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404

他笑着睨了一眼霍传山:“他是大学教授,高知分子么,在养生方面很讲究的。”

闻言,林明晚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教授?什么方向的啊?”

“历史。”霍传山温和地说,“你喜欢历史吗?”

“我学理的,你说呢。”

霍传山失笑:“可惜了,我私以为,历史是一门很有韵味的学科。”

“倒也不是不喜欢历史,”林明晚端了一杯淡盐水给他,“我记性差,背不过。所以没什么好感官。”

霍传山不赞同的摇头:“学历史从来不该靠‘记’。”

“那该靠什么?”

“语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若上好的大提琴。

“语言是包涵力量的,只有掌控语言,才能从根本上掌控历史。它们不单是表达,而是一串事实的载体与刻印。过去、现在、未来,语言控制走向与意识的流动……”

“漫无目的的语言毫无用处。”林明晚反驳,“无法被表达、传承、理解的语言只有破坏性。”

白岐玉不解道:“掌控语言也并没有太大意义吧?你们不关心接受与否的问题吗?”

“偷换概念。”林明晚思维清晰,“你在说‘传播’,我们在说‘掌控’。媒介诚然重要,却也没有那么重要。有些时候,掌控是最终手段,传播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加选项。”

“举个例子,人说‘死蚂蚁’,并在三维世界碾死二维的蚂蚁,蚂蚁是否知道这点重要吗?”

“对人来说不重要,对蚂蚁来说重要。”白岐玉摇头,“除了这个例子以外,大多数我们终将面临的事实,带入的,都该是蚂蚁的地位。”

林明晚不作声了,只是静静地盯着白岐玉过于白皙的面庞。

许久,她笑了起来:“就算你能有这种自觉,可被伤害的真正的蚂蚁呢?他们甚至没有带入的权力,在理解‘死蚂蚁’这个语言的一瞬,灾难便降临了。”

白岐玉还想继续说什么,出声前,一个剧烈的怪音响起。

像濒死的人倒吸冷气,或者死者在用不该被使用的器官发声,那是一种亵\\渎常理的恶心声音。

“嗬——”

“嗬……呼呃……”

声音似乎来自厨房旁,上锁的门。

那是一扇非常老旧的铁门,密密麻麻的钉着铁钉。

正中一扇漆黑的铁质小窗,却不是开在上方,而是开在中央的。

像旧世纪城堡的地下室里,对佣人们施加私刑的那种牢门。

“什么声音?”白岐玉有些不安,“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这样一扇与温馨的家格格不入的门是很突兀的,可那片角落昏暗,又有立式衣架层叠的衣物挡着,白岐玉竟一直没发现。

“能有什么?我家的狗呗。”林明晚面无表情的说,“你刚才不也听到了么,我家的狗叫声很奇怪。”

白岐玉不确定的看向女孩,后者一副极其平静、习以为常的模样。

“霍哥,你也听到了吧,那……”

还未等他说完,短暂停歇的怪音,继续开始发难。

并伴随着剧烈的砸门。

“哐”,“哐”……那力度大到铁门疯狂震颤起来,每一下都砸的地面都为之震动。

铁门开始变形、扭曲,像是千万只手、千万个怨念之魂试图冲破桎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嗬……嗬啊啊啊啊啊!!!”

白岐玉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不是,你们都不觉得不正常吗!”

霍传山一把把白岐玉揽进怀里,沉声向林明晚:“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狗。”

“怎么可能是狗!”

白岐玉恐惧的抓住霍传山的袖子:“霍哥,报警!快报警!那可能是个人,不不,可能是好几个人,成千上百个人!对……302里的人山人海不是幻觉,是真的,是真的!!”

“如果不想我们报警,”霍传山厉声说,“就打开门让我们看看!”

“……你确定?”

霍传山态度强硬:“打开!”

砸门声、低低的嘶吼声一刻不停,仿佛聚集了整个筒子楼的恶与污秽,折磨人的理智。

在这片混乱无序中,林明晚神情不明的看了霍传山一会儿,一言不发的起身了。

她绕过沙发,绕过埋在霍传山怀中颤抖的白岐玉,绕过茶几,抄起墙角的一支棒球棍。

无比平静的走到正在剧烈震颤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的铁门前。

然后,她打开铁门——

一团漆黑的,浑身上下覆盖着蓬乱毛发的巨物,自阴影中咆哮扑来!

那是一个怎样恶心的存在呢,它是肉瘤,或者说肉瘤包裹在黏糊糊的毛发里。

它分明没有发声器官,却似乎拥有一张尖利狰狞的嘴。

它是臃肿、肿胀的,却仍存在四肢,那种短小、崎岖,肉芽一样的四肢。

在白岐玉痛击到大脑空白的恐惧里,林明晚无比平静的拎起棒球棍,然后,狠狠地朝那团“肉瘤”砸去。

梆——

一击落地。

白岐玉从指缝中望去,惊惧的看到:

那似乎是个……人?

一个极端肥胖的,四肢的肥肉与肥肉几近贴合在一起,浑身长着浓密毛发的,人?

过度生长的毛发、脂肪、皮肤,让他的骨无法支撑,变成了这副臃肿恶心的肉山。

“霍哥……”他颤抖的喃喃, “你看,你看啊……那是人对吧,是个人对吧!”

霍传山紧紧抱着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好让他放松。

闻言,霍传山抬眸看去,语气却俨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是啊,”他沉稳的安慰道,“林明晚没有骗我们,真的只是一只狗而已。”

“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白岐玉尖叫,“那怎么可能是……”

下一秒,他卡壳了。

林明晚正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一只手随手把棒球棍扔到沙发上,另一只手用粗重的铁链,强行把那一“坨”肉瘤,拖了过来。

这是一只极端肥胖的,漆黑的土狗。

可笑的小耳朵因为肥胖,像多余的装饰,在横肉遍布的脸上找不到位置。

一双浑浊而恶毒的金色瞳孔正滴溜溜的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狂吠、撕咬,却因为主人的束缚而不敢轻举妄动。

它“哈赤”“哈赤”的粗喘着,露出腥红柔软的口腔,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上,林明晚的脚上。

神情、还是脂肪堆积的、肉瘤般臃肿恶心的身子,都像极了一个下流恶毒的人。

可无法否认的是,无论是头颅、尾巴,还是异于人类的四肢,它确实只是一只狗而已。

人?狗?

人、狗……人狗……狗。

“看清楚,”林明晚居高临下的比划着手势,“不是拥有四肢、拥有头颅,就能算是人了。”

“这就是一只狗。”

“仅此而已。”

而白岐玉看清了她手中的哑语。

她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