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朕已经见过他了。”范隐的态度比刚才更淡了些,只是柳誉却没有注意到。
他的注意力都在范隐已经提前见过郝宿这件事上了,柳誉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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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派去请范情的人很快就带着公主一起回来了,趁着这个机会,两人刚好也可以看一下成亲时要穿的礼服。
皇家成亲,手笔非同一般,光是礼服就准备了三四套。
届时郝宿要从探花郎府出发,一路进入宫中,等将公主接到,两人还要酬神祭天,叩别帝王,这里是第一套礼服,也是所有礼服当中最隆重的。
过后,郝宿要带着公主出宫,绕京城一圈,再进入公主府拜堂成亲,这里是第二套礼服。
由于公主身份特殊,不同于一般新婚妇人,所以在拜完堂后,公主和驸马要礼敬来宾,这里会换上第三套礼服。
最后一套礼服就是两人洞房之时要穿的了,无论是郝宿的还是范情的,礼服上绣的图案都很是暧昧。
现在所有的礼服都是半成品状态,看不太出什么,不过被套跟枕头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范情看到枕巾上绣的鸳鸯戏水,当即又红了脸。
再接着,他皱了皱眉,苦恼的还是自己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郝宿对他越好,他就越愧疚,今早收到那幅牡丹图的时候,范情就想着要不然他直接告诉郝宿好了。然而他又拿不准郝宿的心意,对方现在看上去是有点喜欢他的,否则昨天也不会亲他,又或许……又或许只是为了哄他高兴。
等知道了他的性别以后,郝宿还会喜欢他吗?
“公主,不喜欢这块枕巾吗?”见他拿着一块枕巾看了许久,郝宿低声问道。
“没有,只是临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有什么我可以帮情情的吗?”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叫的是公主,但说到帮忙的时候,又喊着范情的名字,有一种无声的宠溺在里面。
范情想,他的确可以帮到自己,可首先得意会一二。
郝宿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猜到什么,他一心一意只拿自己当女子。
当女子?范情忽而又有了新的主意。
男子跟女子之间的体态是有区别的,他说不出来,但可以让郝宿看到,或者说感觉到。而且,他还没让郝宿彻底喜欢上他呢,刚好可以一箭双雕。
不过眼下是没有什么需要郝宿帮忙的了,范情摇了摇头。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他说完低下头,牵了牵郝宿的指尖。动作又轻又软,是表达亲密的意思。
郝宿看到范情将自己昨天送的发钗戴在了头上,宝石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来。
也不知道这回公主是又想出了什么办法,他不动声色,只是陪对方转身的时候嘴角浮了抹笑意出来。
跟范隐一同用膳后不久,根据书中主角的定律,郝宿又一次看到了沈暮。
对方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给范情行了行礼。
“郝兄,公主,二位是打算出宫了吗?”
“我们打算先在宫里走走,等一会儿再出宫。”
范情还是跟沈暮印象中一样冷清,并没有多跟他多说话。只是这样冷清的人,目光里却满满都是郝宿。
沈暮能感觉到现在的三公主是开心的,因为有郝宿陪在身边吗?
有那么一刻,沈暮的心像是突然被刺中了一样,柳誉当日在画舫上说的话莫名又出现在了脑海里。
郝宿跟范情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靠着皇上的一纸婚约,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就算他们现在相处的很好,以范情这种清冷的性格,久而久之郝宿还能待对方如一吗?
沈暮不知道,他只是有一点点在意。
可是,为什么会在意呢?
“沈公子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郝宿在沈暮差一点就要想明白的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思绪。
“没什么,只是家父前几天得了一幅名画,让我送进宫给皇上。”
丞相大人买画的时候刚好跟探花郎府邸上的小厮遇到了,因此郝宿送画给范情的事情沈暮也是知道的。
他这时候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问道:“二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问的是二位,可视线更多的是放在范情身上。沈暮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此举是在挽留对方。
“多谢沈公子美意,不过我们已经约好等会要去听戏,恐怕没有时间。”
郝宿得体地拒绝了沈暮的邀请,说话的时候范情还又看了他一眼。他们总有一种旁人无法融进来的亲密,无关距离,只是一种感觉。
范情的那一眼被沈暮看在眼里,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潜意识也没有再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过去了。”
“告辞。”
“告辞。”
“我们等会要去哪里听戏?”
范情在沈暮离开后继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刚才没说完的话题,身为公主,他自小也听过不少戏,不过都是在皇宫里听的。他其实对听戏也并没有多大兴趣,可跟郝宿在一起时,一切又都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哪怕两人只是坐在一起喝喝茶,看看书,范情心里也都是非常满足的。
“西街那边有一座木楼,里面唱的还不错,情情喜欢听什么?到时候可以点一折让他们唱。”
“我……”
范情原本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可他很快又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略加思考了下,点了一出《招婿记》。
《招婿记》是前朝流传下来,经过后人整理而成的戏曲,讲的是一个啼笑皆非的故事。
故事当中,大宅出生的七少爷因为生母出身卑贱,加上夫人毒辣,父亲不怎么重视后院的女人,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不得不从小男扮女装。一转眼,七少爷就到了及笄的年岁。
他本是商贾之家,结果有一年家乡突发大水,一家人背井离乡,路上不幸遇到了贼匪,最后只剩下了七少爷和老爷两个人。
七少爷因祸得福,自此得到了父亲的全部宠爱。不过他自小的生长环境让他的胆子变得十分小,即使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他也不敢向对方说出真相。
于是及笄过后,父亲就准备为他招婿。
七少爷无力阻止,最后竟然真的同一名男子拜堂成亲。洞房当晚,新郎得知了真相,决定帮助七少爷恢复真身。
两人婚后跟老爷斗智斗勇,期间还发生了不少笑料,最后终于让阴阳归位,而七少爷也跟自己招来的夫婿结拜成了好兄弟。
这出戏最后一折就是两人同时找到了良缘,两家人一起拜堂成亲。
范情觉得,除了他喜欢郝宿,要跟郝宿在一起这点跟《招婿记》有点不同外,其余的情节完全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七少爷男扮女装,他也是男扮女装,七少爷要跟男子成亲,他也要跟男子成亲。
“这个故事挺有趣的,郝宿,你以前听过吗?”
“是吗?我没有听过,等会好好听一下。”
“若是有哪里不懂的,情情可要及时为我解惑。”
“好。”
两人之间的声音并不大,但沈暮在走的时候还是听到了郝宿对范情的称呼。
情情。
仅仅是这样两个字,就能听出两人究竟有多亲密,连范隐都没有这样叫过范情。
沈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三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探花郎越走越近,隐约间,两人的胳膊都快碰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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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时候范情照旧是坐了郝宿的马车,他原本的马车则是跟在后面,等出了宫门就直接回府去了。
先前他想出了一些新的招数,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多跟郝宿亲近,包括但不限于牵牵手,靠靠人。亲密的动作有利于两个人的感情,而且也能够让郝宿尽快意识到他跟女子的不同。
等上马车的时候,范情就实行了起来。不等郝宿说话,他就先一步开口:“我想靠靠你。”
公主睁着一双天真又干净的眼睛,说出想要跟驸马亲近的话,后者自然不会拒绝。
“好。”郝宿主动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又将身子向范情那边倾过去了一点,方便对方靠上来。
再接着,木楼就到了。范情本也不打算一蹴而就,离他们成亲还有三个月时间呢。
大概是郝宿提前让人过来了,所以两人下车以后很快就有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堂下有不少人,郝宿跟范情去的是上面的包厢,锣鼓敲响,《招婿记》就开始了。
范情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慢吞吞地挨着郝宿坐下了。身体像是无意一样,时不时就能碰到对方。
故事的开场就是热热闹闹的招婿,改编成戏曲采用了倒叙的手法。由“七小姐”慌乱仓皇的面容跟老爷开心的模样形成对比,引人好奇。
再接着,画面一转,“七小姐”就跟招来的夫婿拜堂成亲,及至洞房花烛,众人才知道个中缘由。
“竟是男子,真是没想到。”郝宿轻轻出声,摇了摇头。
一直在暗中观察郝宿的人看上去有点紧张。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没想到,七少爷竟然是一名男子。”范情手里拿了个橘子,他没有剥开,就这么捏着,指甲微微陷在了橘皮里,渗出了一点淡黄色的汁,“你说,这个世界上也会有跟七少爷一样的人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简直将答案写在了自己的脸上,看得郝宿心里一阵好笑。
“或许有吧,各人都有各人的不得已。”
探花郎看上去对这个问题并不太上心,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就坐了一位同样是男扮女装的人。
范情正要将橘子放开,不想就被郝宿接了过去。
男人手指修长,剥起橘子的时候更是优雅万分,橘皮在他手中渐渐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范情吃橘子很讲究,每回剥完还要将上面的经络也一并摘干净。郝宿深知他的习惯,细心地将上面的白经挑干净,而后放在瓷盘里推到了对方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让小厮打了两盆水过来,一盆自己用来净手,另一盆则是给范情洗了洗指尖。
“橘皮上的汁液印在手上以后要尽快洗掉,不然很难去除。”
小厮将水放下后就出去了,包厢里只有两个人,郝宿让范情在水里浸了一会儿后,就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替对方擦干了手。
碰了橘子的指甲被他擦得很仔细。
郝宿托着范情的掌心,两人微微相触。公主殿下此刻觉得自己的手烫极了,等看到对方还没有用多大的劲,自己的指节处就留下了一抹嫣红时,更是蜷了蜷手指。
一旦郝宿做了什么,就能让范情将自己原有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懊恼无比。
眼下郝宿低眉敛目,神情认真,分明也没有多说话,可范情就是觉得他好看极了。
眉毛是他喜欢的,眼睛是他喜欢的,鼻子是他喜欢的,嘴巴……
视线在郝宿的嘴巴处流连了一会儿,范情耳朵红了红。
嘴巴是他想亲的。
“郝宿。”
原本只是不自觉地叫人,谁知郝宿抬头的时候眼底一派温情,于是心智不坚的人就被蛊惑得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我能亲你一下吗?”
范情讲完好久,等到郝宿又笑了一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