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李明海还在眉飞色舞地给她讲近来的八卦(这在她眼里都是写作素材)。李明海说:“要说这府里头,也是一人一个活法。您可不知道,昨儿个正院知会各处细心准备之后,吴姨娘那边连一套没穿过的衣裳都拿不出来,把正院的周公公气得够呛。一问底下的丫头,说吴姨娘一直就是紧着府里给的料子做衣裳,自己一点衣裳首饰也不置办。”
容萱先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吴氏往家里贴钱的事一点不知情,听言不禁觉得很纳闷,奇道:“那她的钱都花哪儿了?”
谢迟早就是郡王了,她们一干妾室虽然一点儿“分内之职”都干不着,但月例还是跟着水涨船高。府里又包吃包住,有闲钱不拿去买买买还能干啥?
李明海又跟说书似的把吴姨娘之前干的事儿给她补上了,容萱恍然大悟:哦……原生家庭吸血啊!
“这个素材好。”她点头赞道,接着又说,“那你改天置办两套像样的首饰,给吴氏闵氏各送一套吧。”
没啥原因,有钱任性。
李明海应了下来,容萱又问他:“卓宁那边的事,办妥了没有?”
“妥了,卖身契按您的吩咐交给了他,他可以自己拿着去衙门立个户籍。宅子里也都收拾得不错,等过几日府里忙完了,下奴带您去看看。”
容萱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怅然若失。
等到进了东宫,她就见不到卓宁了吧?也不知道出书还方不方便。
她对卓宁没有男女之情,但她担心踏进皇宫就真正没了自由。写作现下对她而言是半条命,如果到时候不能写作了……
罢了,现在胡担心也没什么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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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众人都收拾妥当后过了不久,圣旨就到了。
一家子赶忙浩浩荡荡地往外迎去,谢迟和叶蝉走在前头,叶蝉后头两步远跟着容萱,再往后是孩子们,最后是闵氏、吴氏跟减兰。
这样隆重的旨意,是不能让宦官来宣的,挑选皇帝器重的臣子宣读才能彰显郑重。于是众人走到前院时,就看到了同样吉服齐整的忠王陆恒。
陆恒神色恭肃,展开那卷明黄的卷轴,抑扬顿挫地朗然读罢了旨意才缓和了神情,待得谢迟起身后,笑道了句:“恭喜殿下。”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心情都不胜复杂。
在储君之事上,陆恒的经历很特殊。他见过皇长子、又和废太子一起长大。后来皇长子早逝,废太子因为才华不敌陆恒而对他心生嫉恨,最终在八年前的围猎中彻底的翻了脸。
而谢迟,又恰是在那次围猎里初露头角的。在那之前,也是忠王为了办妥恪郡王府的过继之事,给他谋了御前侍卫里的差事。
现下,忠王又眼看着谢迟成了太子。
世事可真是奇妙,有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其实是一步步走下来促成的必然;也有些一步步促成的必然,近在眼前时还是令人觉得瞠目结舌。
陆恒心下感慨了半晌,朝谢迟一揖:“册封大典礼部会另择吉日,请太子殿下先随臣入宫谢恩吧。”
谢迟本也不是爱得了势就耀武扬威的人,更不可能在忠王跟前耀武扬威,当即客气地还了一礼:“有劳了。”
府里其余的人,至此便可歇了。侧室们各回各的院子,叶蝉领着一众孩子们往正院去,这一大早上别看没干别的,只是更衣梳妆,但着实还挺累,大家都需要歇歇。
府外,谢迟在上马车前稍停了停,压音询问忠王:“陛下突然下旨,不知朝中的反应……”
陆恒的神色沉了沉,好似不知该如何作答。谢迟又道:“您是洛安城里第一个帮我的人,我心中一直敬您,也请您不必因为当下的身份有什么顾虑。”
陆恒略微松气,略作思忖,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殿下不必担心,朝臣再怎么样,也还是要以陛下为尊才是为臣之道。今后几个月纵使不太平,殿下也只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废立储君是大事,但凡殿下不出错,朝臣要闹也不碍事。”
他这么说,谢迟就懂了。
——陛下真是在和满朝文武硬怼啊?
谢迟心情复杂地上了马车,很快,马车缓缓地向皇宫驶去。
他还没行册封礼,虽然太子之名凭着圣旨也算坐实,但许多事都要在册封礼后才能办妥——比如入主东宫、比如择定太傅。
但现下,太子的半君仪仗也已经备妥了。仪仗随着忠王而来,护送他一道回宫谢恩,浩浩荡荡的人马颇为惹眼。于是他还没到进皇城,城中的议论就已经热火朝天了。
百姓们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不知道陛下册立的是谁,也不知朝中是否还在争,只认出这是太子的仪驾便行大礼跪拜,“太子殿下千岁”的呼声伴随谢迟走了大半路。
谢迟头一次体会到,君临天下大概是种什么感觉。
相比之下,谢恩的过程倒是显得格外冷清。
他走进皇宫,傅茂川在宣政殿旁迎上了他,领着他往紫宸殿去。然后傅茂川告诉他说:“等到册礼之后,还要再觐见谢恩,今天这回不打紧,您磕个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