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状的誊抄本,殿下先看一看。”谢迟说罢,淑静公主便迟疑着将供状接了过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淑静公主的神色变动,但此时她眉目间的神情,说是疑惑不解可以,说是欲盖弥彰似乎也对。
淑静公主拿起供状读着,片刻之后,供状被她啪地拍在手边的桌上。
谢迟微微蹙眉,淑静公主声色俱厉:“敏郡王,你还没当上太子,就敢栽赃本宫了?!”
谢迟循循地沉了口气:“殿下,臣拿阖府性命向您担保,这供状不是臣造假造出来的。”
淑静公主冷漠地睇着他,谢迟回视着她,道:“臣只是奉旨来问一问,此事究竟是不是您做的。”
淑静公主轻然冷笑:“不是。”
但两字之后,再无其他解释。
谢迟耐心道:“那还请殿下给臣一个可以信服的说法。”
“敏郡王,你既不在刑部供职,也不是大理寺的官员。”淑静公主下颌微扬,珠钗首饰的光辉映照下,一股贵气颇为慑人,“本宫不会给你说法。你若不信,把本宫交给大理寺好了。”
“可陛下不想走到那一步。”谢迟淡声道,“陛下给臣的口谕是,若真是殿下所为,就让殿下永远住在行宫之中,让御令卫看着殿下。”
淑静公主不经眸光一凛,火气在她胸中涌动了几个来回,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又一声冷笑:“那敏郡王若不放心,就直接把本宫幽禁在这里好了,何苦这么多话?”
谢迟无奈地长缓了口气,摇了摇头,到侧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看向淑静公主:“其实就算此事真是殿下做的,臣也只能告诉陛下,此事跟殿下无关。”
淑静公主微滞,继而寒涔涔的目光划向了他。她打量了他好几眼,问道:“什么意思?”
“臣想追问殿下,只是因为如果此人不是殿下,那臣必定要追查到底。但若是的话……”他目光沉沉地回视了过去,“殿下,再过两个月,陛下就六十了。”
淑静公主的黛眉轻轻一颤。
谢迟说:“陛下说把殿下幽禁在这里,只是想保殿下的命而已。”他苦笑,“可就算臣指天发誓来日承继大统也不动殿下,又有什么用?陛下在余生里,还是会为殿下的今后的安危担忧。”
“只有殿下完全与此事脱开嫌疑,陛下才能安享晚年。”
“皇长孙和废太子先后离世,陛下已经承受不了三位公主再出意外了。”
谢迟恳切地望着淑静公主:“所以臣不可能把殿下关在这里。只求殿下给臣一句可以信服的解释,过分吗?”
淑静公主的神情忽而变得很复杂,她盯了谢迟半晌,好似在分辨虚实,继而又挪回目光去,淡看着地面,叹了口气。
她禁不住地在想,自己许是看轻这个敏郡王了。
先前,二妹对他的印象就一直不错,说他生性纯良,对父皇也孝敬。可淑静公主对此嗤之以鼻,在她看来,久在官场的人哪有什么生性纯良?左不过是有所图谋做做样子罢了。
所以,她一直不赞同父皇过继敏郡王。她觉得他能从区区一个二等伯一步步混到让父皇动了立他为储的心,可见心思不简单。这样的人,平日能装得多善,来日便能做得多狠。她们三个当公主的,是废太子的亲姐妹,谁知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但今天,这个想法在淑静公主心里立不住了。
因为她发觉,储位其实已是他的囊中之物。父皇就是幽禁她,也还是要把储位给谢迟。那这么算来,他其实大可不必再这样做戏了,至少在今天的这一环上,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地让父皇把她关在这里。他完全可以出于稳妥考虑,先给她一个罪名,再去追查别的凶手。
可是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