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明显的令牌装作视而不见?”接话的同僚直摇头,好像在说对方长着一双眼睛白瞎了。
“这我岂能不知,宫里的令牌见过不知凡几。”兵丁面有异样,“我是说,这么晚了即为办差,为何不快马加鞭,反而要乘马车离开?”
“你问我我问谁去?”同僚瞪眼小声道,“莫要瞎猜,知道的太多要掉脑袋。”
“算了,反正不关咱们什么事。”上头同意放行,出了意外牵扯不到他们这些底层官兵身上。
匆忙结束话题,站回到原有位置,时不时偷偷活动手脚,大冷天要是冻伤了可不得了,哪有那些个闲钱抓药吃。
城内有专人清理积雪,马车尚且可以平稳快速行驶,到了城外积雪厚的地方,阻碍了行驶速度。
为了求稳,姚章亲自下马驾车,艰难的行驶在官道上,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京郊外一处僻静宅院。
上前扣响朱漆大门,不大的小院内传出人声,前来开门之人是负责照顾此间主人的粗使仆妇,见到门外的熟面孔立刻迎进院中,利落弯腰拆下门坎,好让马车得以入内。
此情此景要是放在世家当中,仆妇所为当得二十大板惩戒,正门走人,岂能允许马车长驱直入!
侧门才是马车该停放的地方,规矩如此怎可逾越,此间小院不大却五脏俱全,有侧门却不宜在这个节骨眼使用。
仆妇深知车内人身份特殊,走正门理所应当,一来不露身形免去多余的麻烦,二来大雪天院内不及清扫,怎可让贵人落脚。
马车停在一进的院内,薛景本应叫醒睡梦中眉头深锁的皇上,却在此刻正主自觉醒来。
掀起车帘寒风肆意,伸手去扶车中人,打量眼前熟悉的院落,感叹帝王情深几许,质朴中透着华贵,所呈摆设皆为贡品件件奇珍。
只见一袭素白身影匆匆赶来,当先向殷邵行跪拜大礼,不作他想,直接被骨节分明的双手扶起,揽入怀中。
薛景上前行了半礼,主动退出屋外守着,与前来的姚章隔空对望,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皆知其意。
屋中的两人相对而坐,女子除去身上的狐裘,净手执袖为男子烹茶,寂静的室内只闻茶香弥漫。
半晌,饮了香茗的殷邵开口,“怎么不见我们的云儿?”心知对面的女子隐有不愉,只好从另一话题引出缓和气氛。
“奶娘哄着睡了。”低婉的话音听不出半分情绪,手中的茶只闻不饮。
“云兰。”殷邵轻叹,“我负你良多!”两人的孩子到现在都无法正名,给予同等身份,心中的愧疚泛滥成灾。
“你和孩子……”殷邵想说服云兰,带着孩子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出口的话在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刹那封堵在喉咙中,吐不出来。
“你要赶我和儿子走!”咚的一声,摔落手中茶盏,定定的注视对方,眼底流露出几许琢磨不透眼前人的惊慌。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害怕被云兰误会,却又说不出内心的苦楚,气氛再度降到冰点。
“我明白了。”声音中的凄凉引人侧目,云兰微垂眼帘苦笑一声,“我们母子二人终究成为你的负累,没有被赐死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多年来的相守,而今换来的却是驱离!”红了眼眶泪水强抑故作坚强。
“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能弃你和孩子于不顾!”再也坐不住的殷邵,匆忙起身抱住云兰不住解释。
“你当明白,时常出宫避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总有人会发觉你和孩子的存在,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推入泥潭,万劫不复。”殷邵想说纵使身为帝王也有力不从心之时,而今朝局刚稳兵权旁落,空有尊位抓住的实权太少,有意随心所谷欠必要耐心筹谋。
云兰和孩子是殷邵的软肋,不愿看到两人陷入险境而束手无策,这才起了把妻儿送离免于灾祸的心思,等到他可以手揽大权,再找机会名正言顺的接妻儿回宫,该有的身份一个都不能少。
“我何尝不知苟活于人世的艰辛,若没有你,何苦待到今日!”云兰心中有怨且积年深重,偏激的认为,相爱的男子为了权势要将她们母子一脚踢开,如果真心爱她又怎么护不住,所说之语全是冠冕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