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图才升任布政使不满两年,他是由甘肃按察使升任而来的,原就是殷泰旧部,被殷泰所挟制,纳尔图又怕牵累他的前程,所以就跟着殷泰装聋作哑,当府库里那巨额亏空不存在。
年庭月没有去问纳尔图四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亏空。她知道康雍两朝,全国大多数省份在数年之内积欠钱粮都达数万数十万甚至上百万。这些亏空多是出在州县的挪用上。清代各州县都是以新补旧,年年奏销,长期积累下来就造成了巨额亏空。
纳尔图还在那里不住为自己及殷泰隐匿亏空之事辩解,年庭月不愿听这些话,便摆了摆手道:“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等我将亏空之事上报,圣上若派专员来调查此事,你们有什么辩解的话,就到钦差大臣面前去说吧!”
纳尔图说了这么多,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年庭月会将此事上报康熙,一听年庭月此言,忙劝年庭月三思,他也知道说别的没有用,便拿年庭月的前程说事。
“大人虽是新任巡抚,可这亏空是在大人任上查出来的,亏空之事涉及历任官员,牵涉广大,大人还需三思啊!便是大人上报有功,但也要担失察之罪,更何况,亏空数额巨大,大人将来追缴不力,亦是要担罪责的!”
年庭月目光清正:“我曾对圣上说过,我绝不会徇私。圣上嘱我来四川后要做到公忠勤能四个字,我也答应圣上绝不负他所望。你们糊涂自私,为了自己的前程辜负了圣上,我不愿如此,亏空之事,我必上奏圣上!”
“请圣上彻查亏空之事,将造成亏空的官员一一查出,依照贪污情节轻重予以惩处,该追缴的追缴,该抄家的抄家,该赔钱的赔钱!”
纳尔图见劝不住年庭月,也只得不劝了。年庭月是一省巡抚,她要将天捅个窟窿,纳尔图这个布政使还真拦不住。年庭月心意已决,在回到她巡抚府的内堂后就打算写折子密奏四川亏空之事。
但她又恐纳尔图情急之下将这事吵嚷出去打草惊蛇,事情还没到康熙跟前就在四川闹了个沸沸扬扬,因此,年庭月便吩咐了王景灏派人盯住纳尔图,不许他同殷泰等人联系泄密,她这边则连夜写起密折来——
四川巡抚臣年羹尧瑾奏,为川省情形仰祈乾鉴事。
臣奉命抚蜀以来,凡川省利弊应行应革,皆臣责任,亦臣职分,所能为者,不敢有劳圣虑。但川省受累已深,积弊多端,私派浮于国课,差徭倍于丁粮。十四府数州数县,一切上司节礼,过往钦差路费,以及布按两司、道府或以升任,或以事故去官者,旧官有路费之派,新官有铺设衙门之派,无不出于百姓。
其不至于百姓流离者,赖我皇上如天之福,连年大有米麦收成之故耳。臣自今年元月下旬到任后,一月有余便知川中大概情形,胸腑焦闷,为之伤心,但自恨才识短浅,不能一举百当。然地方重任,固在巡抚一人,欲为地方兴利,必先为地方去害。
至四川通省官员,臣虽未曾尽见,但查阅旧案,观摩行迹,可知布政使司纳尔图隐匿四川亏空之事。……。臣到任不久,未得确实款迹,伏乞皇上特旨彻查,以张乾断不测,则通省官吏咸畏法知警矣。
缘系密奏折子,臣自缮写,不敢使一人得知,谨遣家人魏之耀赉奏。其字画潦草,文理疏谬,伏乞皇上格外恕臣。臣不胜悚惕待命之至。